作者: 羽棠
主角: 谢妙瑜,谢承,顾盛昂
分类: 宫斗宅斗,古代言情,宠妻,甜宠,反派,病娇,HE,忠犬,古色古香
第1章
“谢妙瑜,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爱我?”
殿门紧闭的宫殿内燃着几根红烛,殿外下着瓢泼大雨,狂风透过雕花窗棂吹得垂落在地的红帐随着榻上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晃动。
摇晃的床榻发出“吱呀”声,伴随着细微的铁链响声。
忽地一道惊雷,映照着床榻上年轻帝王阴沉俊朗的脸。
明明是在行鱼水之欢,可身下的女人过于麻木,让男人的脸色越发寒冷。
修长又冰凉的手指掐着女人软糯的脸蛋,谢承迫使她看向自己,“谢妙瑜,我真的好恨你。”
“顾盛昂他到底哪里好?你我好歹夫妻三年,为何他一回京,你就不惜践踏我的尊严,逼着我与你和离,毫不犹豫地转身嫁他!?”
他眼眶微红,语气带着盛怒,不消片刻,却有一滴泪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滚落。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女人的面上,谢妙瑜面色红润,衣衫半褪,艳丽得像朵盛开的牡丹花,眼神却是呆散的。
她纤细的手腕上锁着铁链,谢承知道,即使没有这条铁链,谢妙瑜也逃不出去。
但谢承就是莫名害怕,怕她再次抛下他离去。
没人能想到前不久被流放至苦寒之地的定远侯世子失踪已久的夫人竟是被陛下掳走囚于深宫。
也没人能想到,平日里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的疯子新帝,会废弃后宫,夜夜临幸着五年弃他而去改嫁的前妻。
谢承手指下滑,落在谢妙瑜柔软的脖颈上细细抚摸着,他神色痴迷又癫狂,含泪笑着说:“你如今落得这副痴傻模样也好,至少不会想着要离开朕,只能一辈子乖乖当朕的禁脔。”
*
谢妙瑜猛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一片黏腻的冷汗,心脏“怦怦”地跳得很快。
她惊恐地四周张望,发现是她熟悉的寝室后,紧绷的身体略微松懈了下来,但心脏依旧跳得让她胸口疼痛,喘不过气。
彩月撩起轻薄的幔帐,见谢妙瑜捂着心脏大喘气,立刻明白了什么,焦急地朝外头大喊:“嬷嬷,大小姐的心疾又犯了!”
她爬上谢妙瑜的床榻替她顺气,不一会儿屋门被人猛地推开,来者步履沉稳中带着急迫,不像是李嬷嬷或其他婢女的脚步声。
彩月扭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内室的珠帘,露出一张谪仙般清朗如玉的脸。
彩月低声念了句“姑爷”,见男人手里拿着药碗,便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男人半搂着谢妙瑜,将端着的药喂给她。
他轻抚着谢妙瑜单薄的背脊替她顺气,又用指腹将她嘴角沾着的药渍抹去,片刻后,谢妙瑜紧迫的呼吸声才缓缓平息了下来。
她天生体弱带有心疾,曾被大昂国各大名医断言活不过及笄之年,好在她十岁那年,一个苗疆来的巫医带来了一对全心蛊,让她免受心疾之苦,活到了现在。
许是被这接二连三光影陆离的怪梦吓着了,谢妙瑜才久违地犯了次心疾。
她这几日做的梦都十分怪诞离奇,她梦见自己同谢承和离,嫁给心心念念的竹马顾盛昂后,被顾盛昂从边疆带回的小妾屡次设计陷害折磨,甚至连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也死得不明不白,此后她就变得精神恍惚,成了一个每天跑出府找孩子的疯女人,最后被登基成为皇帝的谢承带走囚禁于深宫,但没过多久她就病死了。
同时,梦里还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她,她所处的世界是一本话本,竹马顾盛昂是话本男主角,前夫谢承是话本的疯批反派,她谢妙瑜只是男主的早死白月光,男主会在她“失踪”后不久后娶和她长得相似的慕婉月,而她的远房表妹慕婉月才是这本话本真正的女主角。
苦涩的药味在嘴中蔓延,谢妙瑜难耐地捂着胸口,待心跳慢慢恢复平稳后,她才闻到旁边的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冷冽清香,意识到搂着自己的人肩膀过于宽大了些,能将她结结实实地包裹进怀里,不似李嬷嬷或彩月。
她抬眸,见搂着她的男子穿着身圆领绯色官服,宽肩窄腰,乌纱帽下的眉眼昳丽无双,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五官凌冽疏朗如雕如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貌美的玉面小郎君,却与谢妙瑜梦中那个神色癫狂的疯批帝君重合在了一起。
谢妙瑜瞬时后背发凉,小脸“唰”地一下再次变得无比苍白,猛地抬手推了一把面前的男子,双手撑在床榻上连连后退,呵斥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谁准你进来的?”
谢承毫不防备地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无奈地笑了笑,“大小姐难道忘了,今日是服药的日子吗?”
全心蛊分子母蛊,母蛊进了谢妙瑜的身体,子蛊进了谢承的身体,若想治疗母蛊者的心疾为其延年益寿,子蛊者需每月滴血掺在药中喂给母蛊者。
而今日,就是谢妙瑜一月一次该喝药的日子。
“好了,我喝完药了,你也可以走了。”
谢妙瑜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的思绪很是混乱,不想再看见谢承这张让她做噩梦的脸,便把他赶了出去,又叫人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一众的丫鬟端着衣裳首饰进来,李嬷嬷端着水盆走在前头,一脸担忧地拿着帕子替谢妙瑜抹去脸上的冷汗:
“大小姐好久没犯心疾了,怎地今日又犯?可是那全心蛊出岔子了?可要叫郎中来瞧瞧?”
李嬷嬷是谢妙瑜的奶娘,看着她一步步从奶娃娃长成曼妙少女,她待谢妙瑜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我没事的嬷嬷。”谢妙瑜坐在床榻上,任由婢女们为她擦拭身体、涂抹香粉,又道:“今日的事还请嬷嬷不要告诉母亲,我怕她担心。”
谢妙瑜是长宁侯的嫡亲妹妹,长宁侯比她大了近乎二十岁,而她的母亲年过四十才再得这么一个小女儿,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地呵护着。
而今谢妙瑜的父亲已经离世,母亲也到了花甲之年,谢妙瑜虽是一个任性娇气的大小姐,可也懂得母亲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再为自己操心。
婢女们伺候完谢妙瑜穿衣后,彩月才走上前来问她:“大小姐,您前几日就吩咐的马车已经备好在门口了,可要现在出发?”
谢妙瑜还有些晕乎乎的,“出发?去哪?”
“今日定远侯世子回京,大小姐不是还兴奋了好几日,您忘记了吗?”
第2章
今日顾盛昂回京!
谢妙瑜猛地记起梦里,她在顾盛昂回京后不久就与谢承和离嫁给顾盛昂,而现实中,她也的的确确于昨夜甩给了谢承一纸和离书。
虽然她不太相信梦里发生的事情,不相信顾盛昂会为了其他女人误会自己,放任自己由其他女人折磨。
但昨夜谢承从地上捡起和离书时紧捏到泛起青筋的手以及通红的眼却是实实在在刻在了谢妙瑜的心里,让她觉得谢承铁定是恨死了自己。
从前她不管谢承怎么想,但在昨夜那场噩梦后,她不得不想,如果梦里的事情真的会发生的话,她要怎么挽回谢承的好感,让他不要像梦里一样恨她恨到把她锁到深宫里折磨。
是的,谢妙瑜是被迫嫁与谢承的,两人之间并未有过夫妻之实,而成亲那夜李嬷嬷让谢妙瑜看的图册都被谢妙瑜压在箱底,故而她把昨夜梦里谢承的所作所为定为折磨。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在屋里走来走去,片刻后,谢妙瑜觉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要判断她做的到底是不是预知梦。
梦里的事情到底会不会长得在现实中发生?
想到这,她灵机一动,抬腿朝屋外走去。
梦里那个屡次三番设计陷害自己的小妾正是顾盛昂在回京之日带回的,谢妙瑜倒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谢妙瑜推开门,见谢承长身玉立,站在廊庑下伸手逗着谢妙瑜挂在廊下养着的金丝雀。
听到身后的动静,谢承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他惯有的淡笑,“今日顾世子回京,大小姐可是要去见他?”
定远侯世代武将,先祖是大昂定国安邦的大功臣,三年前边疆屡有蛮夷进犯,朝中暂无可用之将,而定远侯也早在几年残了条腿,就在这时,是定远侯世子顾盛昂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带兵出征。
出征前,顾盛昂曾亲口向谢妙瑜保证,即便他母亲不同意顾盛昂娶谢妙瑜,待他得胜归来之日,他会向圣上请旨赐婚,到时就没人能阻挡他们在一起。
这件事情谢承也知道,但他好不容易才娶得谢妙瑜,又怎愿意放手?
他眼眸泼墨般的浓烈,面上虽是带着噬人心魄的笑,却莫名让谢妙瑜感到很不舒服。
她总觉得谢承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阴冷毒蛇,眼神里充斥着审视与欲望,瞧着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令她遍体生寒。
谢妙瑜将视线从他深邃的眉眼间移开,随口应了声“嗯”,打算越过他离开,不料被谢承抓住了手腕。
眼下已过中秋,天气转凉,谢妙瑜穿着身玫瑰粉对襟襦裙,外罩桃红色直领长褙,露出纤细的脖颈以及一小片白得晃眼的胸口。
满头珠翠因着惯性微微晃动,谢妙瑜抬头瞪他。
小姑娘容貌娇艳,桃腮粉面,一双似水明眸含着怒意地直视谢承,令他莫名口干舌燥。
他紧握着谢妙瑜的手腕,却摸不到她娇嫩的肌肤,只能摸到她袖口绣着的金丝暗纹。
“放手!”谢妙瑜试着甩了下,谢承听话地松手。
她揉了揉手腕,听见雨声中夹杂着男子低沉清朗的嗓音:“大小姐昨夜说的和离,我不同意。”
“和离书已经被我烧毁。”他顿了顿,攥紧双手,继续说道:“我是不可能和离的,还请大小姐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垂眸,做好被谢妙瑜冷嘲热讽的准备。
“行吧,那就先不和离。”
谢妙瑜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因为在她梦里,是她和顾盛昂两人跑到陛下面前哭诉,陛下深受触动,这才下旨让她和谢承和离,赐婚她与顾盛昂。
虽然不知道梦中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她觉得现在暂时按兵不动不与谢承和离才是最优解。
她继续往前走,而谢承像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一般,在原地愣了一小会。
谢承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但不消片刻又意识到谢妙瑜说的只是“先”不离,以后还是难说,心里又是一阵阵地泛酸。
他跨步跟到谢妙瑜身后。
谢妙瑜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谢承,你跟着我干嘛?今日不用去都察司吗?”
谢承十七岁那年状元及第,不久后就得到陛下养子燕王的赏识,而今官拜从三品都察司正使。
都察司是个类似于前朝御史台的机构,主要负责监察官员、审查官员案件以及弹劾官员。
“今日顾世子得胜归来,陛下龙颜大悦,特赐四品及以上官员半日休沐。”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谢妙瑜身边,和她并肩而行了。
“我也想沾一下顾世子得胜之喜,不知大小姐可否允我同行?”
谢承在说谎,他只是不想让谢妙瑜和顾盛昂单独相处。
“行吧。”今日的大小姐异常好说话。
*
马车在雨幕中缓速行驶,出门时还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到城门口时,却变成了瓢泼大雨。
两人在马车内等候,而谢妙瑜近几天都睡得不太安稳,故而靠着车壁小憩了会。
不知过了多久,谢妙瑜听见远方接连有人在大喊:“顾将军回京了!”
她睁开眼,却见自己不知何时靠到了谢承肩上。
谢承捧着本书在看,见谢妙瑜醒了,便合上书道:“顾世子好似到了。”
外头依旧哗啦啦地下着大雨,谢承撑着把油纸伞,扶着谢妙瑜下马车。
刚一落地,谢妙瑜便想到了什么,开口对谢承说:“我想上城墙看。”
从十岁被顾盛昂从山匪手里救下起,谢妙瑜喜欢了他九年。
而今一想到他有可能在边疆遇到了另一个令他钟情心动的女子,谢妙瑜的心口便一阵阵的抽痛。
她无法想象,若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话,若顾盛昂真的从边疆带回一个小妾的话,她该是怎样的心碎。
谢妙瑜不敢面对,只敢躲到城墙上偷看。
她在心里祈祷着,哀求着,希望这几日的梦就真的只是一场梦,而不是真的会在现实发生,而她的盛昂哥哥,永永远远只喜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