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我和老公结婚数年，感情一直很好。
为了解决女儿的户口和入学，他提出和我假离婚。
我净身出户和丈夫以最快的速度办了离婚。
可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骗局，假离婚变成真离婚。
我恍然大悟，我被他PUA了。
我要夺回女儿，顺便让这个男人下地狱去。
正文
1
我和蒋涛刚办了离婚，从民政局出来。
一想到晶晶的户口就要解决了，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蒋涛让我在门口等等，他转身又进了民政局。
他再出来时，一个女人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
我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被这女人破坏了，冷下脸问道。
「这位女士，认错人了吧？」
她上下打量着我，笑了笑。
「我可是排队排了好多年，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他现在是自由身。哦，不对。」
那女人将手中鲜红的结婚证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和蒋涛结婚十年，他在女色上从来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排斥。
若不是今天我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蒋涛会背叛我。
「老公，咱们走吧。别理不相关的人。」
那女人亲热地喊着蒋涛，依偎在他的肩头。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懵在原地。
不到半小时，我的老公就这么变成别人的老公了？
蒋涛没看我，转身要走，可他不应该和我交代点什么吗？
我扯住蒋涛，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
「这不可能，我们明明说好，我们不是假离婚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你说呀！为什么要骗我？」
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可蒋涛却决绝地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洪佳，你也感受到背叛和欺骗的痛苦了吗？咱们好聚好散吧。我们离婚了，这是事实，而且我已经再婚了。」
他在我面前晃了晃手上的结婚戒指，揽着「新婚」妻子上了车，扬长而去。
他让我等在民政局门口见证他的闪电二婚，是为了让我感受背叛的痛苦？
我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些年我为他辞掉工作，操持家务，安安分分做他背后的女人，我哪里欺骗他了？
不停地摇着头。
我不信，这一定是做梦。
「大妹子，被骗了吧，这男的可够狠的，前脚和媳妇离了婚，后脚便急不可待和别的女人扯了证。连口气都不让人喘匀乎了。」
围观的人一针见血点破了我还不愿承认的事实。
我憋着一口气，几乎窒息，胸口更是针扎一样的痛。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傻，我蠢，我活该，可晶晶怎么办？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妈。
2
我和老公是网上认识的。
我对他一见钟情，不顾母亲的反对非要和他在一起。
为了他我和家里决裂，一个人追着他到了京州，身子将手中全部积蓄都给了他创业。
这几年，他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女儿也到了入学的年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在这个什么都内卷的鸡娃时代，我们自然也不例外。
如何让晶晶上京州最好的小学成了我的心头大事。
一天，蒋涛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我，他有办法了。
不过我们要先离婚。
我本来是京州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
蒋涛在京州创业，经常出门。
前几年在他的劝说下，我辞了职，专心做起了家庭主妇。
蒋涛提出离婚，我没了底气，有些犹豫。
他又告诉我，他政府的朋友透露了一个消息。
京州马上就会出台一个政策，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父母一方具有户口的单亲家庭，且在京州居住满六年可以解决孩子户口问题。
「只要咱们离了婚，就能解决晶晶户口问题了。这几年公司经营的不错，我们手里的钱足够在京州最好的学区买一栋大平层了。等孩子入了学，我们再复婚。什么也不会变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蒋涛揽着我的肩头，「洪佳别犹豫了，明天我带你去瞧瞧，保准让你满意。」
3
第二天，蒋涛特意推迟了会议，带我去看了他口中的大平层。
我站在客厅就能看到女儿未来学校的操场，心里欣喜地开了花一样。
我相信蒋涛。
我没有京州户口，为了孩子，我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女儿就要入学了，户口必须提前迁到这个学区。
为了卡这个时间点，我听了蒋涛的建议——净身出户。
这样我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办了离婚。
虽然我们商量好了，不过今天一踏进民政局，我心里就开始发慌。
我强迫自己镇定，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假的，都是为了女儿上学。
我陪着蒋涛创业，给了他第一桶金。
虽然刚结婚时也有磕绊，可近几年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女人的第六感却准得吓人。
蒋涛仗着我的信任，编了这么一个低级的谎言。
而我却从未怀疑，掉了进去。
4
我抹干了眼泪，冷静下来，转身回了家，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让蒋涛给我个交代。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房门大开，屋里男男女女站了四五个。
屋里东西几乎搬空了。
有人拿出蒋涛亲笔签字的卖房合同和房产证，告诉我几天前他们已经过了全款，办了过户，定好了今天交房。
房子虽然是蒋涛在婚前买的，可我工作的那几年也帮着还了贷款，从法律上将也有我的一份。
我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买卖过户我竟然一点风声不知道。
蒋涛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简直把事做绝了。
「蒋涛，蒋涛，你给我出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听不进一点话，开始疯狂地在屋里找起人来。
那家人只好叫了保安把我架了出去。
我不是京州人，不工作了，也没有交际圈，在京州根本没有朋友。
我孤魂野鬼般在热闹的街道游荡到了半夜，才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了。
这一天我仿佛从天上一下子跌倒了地狱。
房间没有热水，我咬着牙冲了一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翻遍了电话本里寥寥几人，最后拨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占线的忙音，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
妈妈还没有原谅我当初只要蒋涛不要家的决定。
委屈、无助、悔恨夹杂在一起。
我趴在床上，双手使劲捶起床，终于「哇」地哭出声来。
5
既然家里找不到人，我就去公司堵人。
可惜他躲我躲得更快。
我没见着蒋涛，只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
公司里已经有人知道我和蒋涛的事。
前任和现任见面，公司里好事的人早已经躲在一边等着看热闹了。
昨天的事猝不及防，今天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裴梅。
她极具风情，和我就是两个极端的女人。
可我还是猜不透蒋涛为什么这样对我？
裴梅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别猜了，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们离婚的事是蒋涛提出来了，我可没逼他。其实我也不在乎这红本本，可他非要给我名分。」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我恨面前这个女人，可我更恨蒋涛。
「蒋涛呢？让他出来说清楚。」
「他不会见你。你也得不到晶晶的抚养权，即便你上述侥幸赢了官司，晶晶跟着你只能受罪。」
我知道裴梅说得对。
我没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又是净身出户，法庭不会把孩子判给我。
裴梅见我眼神茫然，知道戳到我的软肋。
她将晶晶的入学申请表推到了我面前。
「我知道你憋屈，可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愿意放手，我便为晶晶申请京州最好的学校。我没做过母亲，不过我听说母亲为了子女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丈夫。」
我瞧着申请表上晶晶的照片，心里翻滚。
一面是对女儿的思念，一面是为了女儿更好的未来。
我狠狠攥了手指，几乎戳破了掌心，硬生生将眼里生出的泪花憋了回去。
疼痛让我在这个女人面前勉强保持了几分体面。
「你赢了。」
我虽然不甘心，可也不得不咽了这口恶气。
临走前放了几句狠话。
希望裴梅知道母亲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自然可以为了孩子不顾一切。
其实我心里慌得很，若是蒋涛和裴梅失言，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6
好不容易熬到了晶晶开学。
我透过学校的栏杆，瞧见带着红领巾的晶晶在操场上奔跑。
只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值得了。
我找了一份工作，勉强维持生活。
有空就去学校看看晶晶。
即便是短暂的对视，我都觉得满足。
好像这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逆来顺受，只要晶晶好，我咬牙坚持把后半生将就过完就得了。
可往往事与愿违。
第2章 02
7
今年京州的冬天来得早，天气冷得也快。
晶晶长高了，身上的羽绒服又短了，紧紧的箍在身上，漏出的小手腕冻得通红。
大冷的天连副手套也没带。
我没指望裴梅一个后妈对晶晶有多关心，我心里埋怨蒋涛，也这么粗心。
我捂住晶晶的小手，她身上传来一股怪怪的味道。
晶晶里面的衬衣又脏又破。
路过的小男孩，抓了一把土往她头上扬去，「邋遢鬼，没有妈？」
晶晶躲在我的身后，没敢回嘴。
怯生生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我从女儿口中知道了一切。
裴梅从来不给晶晶洗澡，也不管她的吃穿。
孩子翻冰箱，吃剩饭，甚至靠邻居接济，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过了两个月，可她从来不敢和我说。
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小小年纪吃了这么苦。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妈妈不哭，昨天我吃了很多，很好吃。」
昨天裴梅破天荒地给了晶晶一大碗冷水泡饭，加了半个咸鸭蛋。
我紧紧抱住晶晶，哭成了泪人。
口中一个劲地道：「妈妈错了，妈妈是笨蛋。晶晶再等等妈妈。」
我的后半生可以将就，可晶晶不行。
裴梅来接晶晶时，我已经给女儿洗了澡，换了新衣服。
正教她如何洗头发，简单的搓洗衣服。
她还小，在我夺回她的抚养权之前，她得学会勉强照顾自己。
裴梅见我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索性装聋作哑。
我表面冷静，甚至对裴梅笑了笑，其实我心里已经疯得要杀人。
8
我咨询了几位律师，得到的结论和我猜想得差不多。
要想拿回女儿的抚养权，除非我能获得稳定的收入，或者能提供女儿被虐待的证据。
这几天我几乎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梦见晶晶满脸泪痕。
我必须拿回女儿的抚养权，不惜一切代价。
高额的律师费我负担不起。
只一夜，我便愁得满嘴起了大泡。
这几天缅北嘎腰子的消息在网络上掀起一阵热度。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腰间，突然有了办法。
我找了以前医院的同事。
几年不见了，她提起我当年突然辞职还是一脸惋惜。
毕竟当年我就要提拔到护士长的位置。
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我会辞职。
还不是我傻，当年被蒋涛pua了。
我心不在焉地应对着，趁着她不备，从她的电脑上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顺走了她的护士服。
晚上十点多，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
医院VIP病房301的灯还没熄。
我轻轻扣了门，没等主人应答便推门而进。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和晶晶差不多年纪，脸色苍白，白纸一样。
我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没叫护士。」
「我知道，不过我想霍先生会需要我的。」
随即我递给他一张医学检验报告单。
9
霍达是京州首富，钱多得数不清。
除了女儿的病，估计这辈子还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
疾病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穷人或是富人。
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小公主，八岁，白血病，RH阴性血。
熊猫血的白血病人，找到合适骨髓的概率千万分之一，而我可能就是这罕见的千万分之一。
霍达接过我的血型检验单，「嚯」地起身，声音里微微有些颤。
「什么时候可以做配型？」
「现在。」
等待配型结果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十分漫长。
霍达不停地踱着步，看得出他很紧张，其实我更紧张。
「配型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霍达也松了眉头。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的条件。」
不亏是京州首富，这个时候头脑还如此清醒。
10
我的条件很简单。
我要霍氏集团法律团队中最顶尖的律师为我打官司。
霍达反复确认，直到我说出我的遭遇，他才相信我这样简单的要求。
「好，手术后。除了你的要求，我再给你500万的报酬。不过若是你中途反悔，我会让你从此万劫不复，包括你的女儿。」
我不可能反悔。
为了夺回晶晶，我舍了命都行，何况只是一点造血的骨髓。
霍达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就安排我入院进行术前检查。
托他的福，我和他女儿住在了同一个病房。
成堆的补品堆在我的床头。
他不停地劝我多吃多睡，十分体贴。
外人看来倒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我没领他的情，因为这一切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他给我提供的高级病房和营养品，也不过是为了我身上那一点救他女儿命的骨髓。
我挡住霍达递过来的燕窝。
「霍总，我是不是应该见见我的律师了。」
11
顶尖律师果然效率高。
宋律师带了助手来见我时，已经提前做了所有工作。
律师告诉我根据《民法典》1092条和1094条的规定，我可以提出重新分割财产，变更孩子的抚养权。
宋律师的助手拿出我公积金的还贷流水，证明我参与了蒋涛卖掉的那处房产的共同所有权。
还有蒋涛和裴梅在我的婚姻存续期间出入酒店的视频、亲热的照片。
视频里两人床上大胆的动作让人惊掉了下巴。
即便我已经猜到他和裴梅早已经勾在一起，可我没想到我刚辞职那年，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淡淡的人，原来只是对我如此。
当初我为了他的义无反顾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
「现在这房子增值后为186万，扣除首付和贷款，其中102万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婚姻存续期间蒋涛名下各种房产，股票等资产，加上蒋涛是婚姻中的过错方，我们为洪女士至少可以赢得500万。」
造化真实弄人，前几日我还穷困潦倒，没想到马上就要变成百万富翁了。
他们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抚养权变更的诉状，就在刚才已经提交到了法院。
宋律师告诉我晶晶已经八岁了，她的真实意愿对于法官来说非常重要。
可以说我在这场官司中稳赢。
宋律师盛名在外，他说的我一点不怀疑。
我松了一口气，和女儿再团聚的日子不远了。
而且宋律师告诉我，他在离婚后又买了房子，只是并不是他带我看的大平层。
蒋涛的公司不大，这一笔钱掏出来加上要付给我的一大半财产，他的公司的流动资金链肯定断了。
12
见过宋律师后，我安了心。
霍达询问是否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洪女士，医生说明儿的身体手术当然越早越好，可你的身体状况……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手术一但开始，我不会允许你反悔。」
又一次术前检查，检出我有些指标异常。
医生说我有可能怀孕了，只是现在太早还无法确认，建议我再等半个月后再测。
我和蒋涛的床事我很清楚，我不可能怀孕，多半是误诊。
我知道霍达着急，一秒也不愿意再等。
我的案子还得排期。
我可以等，可霍家的小姑娘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霍达见我点了头，连夜通知了医院。
第二天我和小姑娘便进了手术室。
我歪头瞧见并排躺着的小姑娘，心里一软。
她和晶晶一样可爱。
「你是妈妈吗？」
霍家的小姑娘从出生就没了妈妈。
这个时候大概心里是害怕极了。
拒绝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轻声安慰她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的确我也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再醒过来时，瞧见霍达满眼欢喜就知道手术应该很成功。
在这期间，霍达一直安排了专人照顾我，十分周到。
可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感谢我。
她女儿还在恢复期，他自然不希望我这个移动血包离开他的视线。
13
等待开庭的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医院，基本没出过医院大门。
即便这样我还是遇到了蒋涛。
自从我被离婚后，我一直想见他问问原因。
可如今除了在法庭上见，我压根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蒋涛叫住我。
大概是他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洪佳。事情是不是做得太绝了点。」
我一听这话，火气上头。
说到把事做绝，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我打拼了这么多年，你说分走就分走我大半身家，这不公平。」
我忍不住一阵冷笑，他也配提公平。
「难道你骗我，让我净身出户，失去女儿的抚养权，这对我就公平？前脚和我离了婚，后脚就和别人结了婚，一句解释都没有，这就公平了？」
「裴梅她……」
我打断他，不自觉红了眼睛，吼道：「别跟我说你们那些烂事，恶心。」
争吵中，我瞧见蒋涛手中掐着的孕检化验单。
原来裴梅怀孕了。
「原来是怀了野种，难怪等不了了。」
我话音刚落，脸上便挨了蒋涛重重一巴掌。
他涨红了脸，「这孩子性蒋。洪佳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我笃定裴梅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蒋涛被戴了绿帽还甘之如饴。
我自然也乐见其成，就让他蒙在鼓里好了。
我顾不得脸上的疼，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怎么你在床上又行了？」
蒋涛怒了，又抬起了手。
我梗着脖颈，死死盯着他。
「再动手，我就报警了。等到了开庭，我的律师会靠着家暴这一条更快地打赢官司。」
蒋涛的手停在空中，「洪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少来PUA我，我以前什么样？蠢样？」
霍达听见院里的动静，寻了出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起一件事，估计能让蒋先生再多出100万。」
14
宋律师是业内顶尖的律师，庭上杀得蒋涛的律师没有还嘴的机会。
除了分割的共同财产500万，我又提出让蒋涛归还借款100万。
按照当初他许诺我的5％的利，这些年连本带利他得还我150万。
蒋涛恼羞成怒，坐不住了。
「这些钱当初是你自愿给我创业的。」
当年我卖了家里给我买的房子，的确是我心甘情愿，不过现在我不愿意了。
我不慌不忙向法庭提交了当年蒋涛写给我的借条。
蒋涛白了脸，他没想到这张借条还在。
十年前的蒋涛年轻气盛，不肯白拿我的钱，我也就顺着他收下了借条。
我一直认为夫妻本是一体。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打算让他还，借条也早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也许是天意，那天我在空房子里发疯时，无意发现了这张借条，它就挤在被挪走的衣柜后的踢脚线里。
650万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钱让蒋涛伤了根本，他心疼了。脸上变得扭曲，双眼赤红。
「是洪佳背叛我在前，蒋晶晶她不是我的女儿，是他和外边男人生得野种。这些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养孩子。你敢说你那野男人是谁？」
蒋涛伸着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探着身子，面红耳赤等着看我出糗。
我轻笑说声，原来这一切的根源在这儿，他为了这事要狠狠报复我。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必在维护他那该死的面子。
家丑不可外扬，可这个家早已经散了。
一切对错就摊开了，放在阳光下说吧。
「是，晶晶不是蒋涛的亲生女儿。因为蒋涛无法生育。晶晶的爸爸是我从捐精库里挑选的。」
蒋涛石化了一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法庭上一片哗然，估计法官也觉得今天这场离婚案实在狗血。
15
我和蒋涛结婚后，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我一直没怀上。
我借着当护士的便利，拉着蒋涛做了检查。
死精症，他不可能生育。
他自尊心强，我没敢告诉他。
晶晶是我人工受精得了的孩子。
我以为蒋涛永远不会知道。
几年前，晶晶生了一场病，大大小小的血项检查做了不少。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晶晶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蒋涛以为我背叛了他，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他该死的自尊心和他不能生育。
今天他在庭上爆出晶晶的身世，我突然顿悟了。
三年前为什么他突然对我的态度两次大转变？
他为什么极力劝我辞职？
他为什么对我突然变得淡淡的？
他夺走晶晶的抚养权又不肯善待她，只是为了折磨我，让我痛心难过。
他无法生育的事情，让我在大庭广众面前揭开。
裴梅的脸上也显出吃惊来。
蒋涛的脸上挂不住了，迁怒过来劝他的裴梅。
「我不能生，你肚子里的又是谁的？」
蒋涛顾不得还在法庭上，狠狠将裴梅推到，恶狠狠地骂起人来。
「贱，你们都这么贱？」
我瞧着蒋涛那发疯的模样，叹了口气，这才是他的真面孔。
他娶裴梅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需要的不是爱人。
估计第二天的热搜，蒋涛的脸要丢到全国去了。
事情到了这儿，结果毫无悬念。
钱和孩子的抚养权都重新判给了我。
这场够狗血的官司果然上了热搜。
裴梅流产，公司破产，连置办的新房子也将要被法院拍卖债。
蒋涛焦头烂额，可我却是满心欢喜。
因为今天是接回女儿的日子。
可蒋涛却告诉我晶晶丢了。
16
只不过几天，再见蒋涛时我几乎认不出他来。
他一下子老了许多。
他说裴梅卷走了他家里仅有的值钱东西。
现实一下子将他打回了十年前那个苦苦挣扎的打工人。
我心里痛快又隐隐觉得他有些可悲。
真是越想抓在手里的东西越抓不住。
蒋涛说他忙着收拾东西，不知道晶晶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我不信这么巧。
本来我只打算拿回我应得的，可如今我要让蒋涛这样的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他在纳税上动过歪心思。
我也曾劝过他，可他不以为然。
只要我一封实名检举信发送到了税务局。
我保证他雪上加霜。
我掏出手机，手指虚放在「发送」键上，吼道：「告诉我晶晶在哪里？」
蒋涛知道我真急了，连忙辩解他真的不知道晶晶的去向。
只是晶晶吵着找妈妈。
他烦了，告诉她我生病了，没想到孩子真的去找我了。
我夺门而出。
我往医院狂奔的路上，还存了一丝侥幸。
也许晶晶只是以为我生病了想见我。
我到了医院，寻遍了大大小小的角落。
终于筋疲力竭地停了下来，四周的高楼大厦在我眼前转了起来。
我不知道晶晶在哪？
不过我遇到了同样狼狈的霍达。
我丢了晶晶。
他也丢了他的小公主。
17
我和霍达报了警。
警察调了监控录像，终于发现了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
沿着监控查下去就能找到两个孩子。
医院大门车水马龙，她们消失在监控视频的盲区。
霍明儿刚移植了骨髓，还没痊愈，怎么会偷跑出去？
晶晶和霍明儿从来没有见过，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死死地盯着监控，把孩子消失的那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一辆普通白色轿车，在视频左下角露出一角时，停顿了片刻，我看到了晶晶头上鲜红的发夹一闪而过。
「一定是它。一定是车里人带走了她们。赶紧抓他呀！」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辆车一定有鬼。
陈警官让技术处理了那段视频，终于看清了车牌号。
警察赶忙去追查车辆。
我和霍达还不停地重复看着视频。
清晰的视频中车里人指点着两个孩子，然后一挥手。
我总觉得这情景好像我为晶晶挑发夹，不知哪个好，索性都买了。
霍达全程一言不发，突然开口。
「是绑架。因为无法分辨，索性都带走了。」
我懵懵的时候，霍达已经吩咐人准备钱，等着绑匪的电话。
漫长的黑夜来临，安静的屋里传来的电话声响格外清晰。
霍达赶紧掏出电话，却发现是我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绑匪找的是我。
18
我接起电话，放了免提，尽量稳定了情绪。
「喂。哪位？」
「准备好650万，换回孩子。等电话。」
果然是绑架。
绑匪要挂电话，我连忙急切地说道：「两个孩子我都要。」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再加200万。报警就撕票。」
「成交。」
霍达抓在我手腕上的手抖了抖，我们也松了一口气，两个孩子还在一起。
我们把情况汇报给了陈警官。
陈警官沉默了片刻。
「这绑匪是冲着晶晶来的，他似乎并不知道跟晶晶在一起的孩子是霍家小姑娘。所以电话才打到洪女士这里。要不然赎金绝对不是这个数。」
「650万，650万……」
我满脑乱麻，只觉得这其中藏着一条线头。
我就是普通老百姓，绑匪怎么肯定我可以拿出650万这笔巨款？
「赔偿金，庭审。」
霍达突然开口，扯出了乱麻中的线头。
我很佩服他的冷静睿智，这么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还能一下抓住重点。
孩子丢失的这48小时是寻找的黄金时间，警察忙翻了天，霍达和我也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光放亮时，陈警官终于带回了两个孩子。
晶晶瞧见我，一下在扑到我怀里，可霍明儿却一直软塌榻地躺在霍达的怀里。
19
晶晶到医院找我，正巧遇到了偷跑出来霍明儿，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成了朋友。
两个都想找妈妈的孩子便约一起去找妈妈，结果遇到了绑架。
好在有惊无险，一直黑脸的霍达渐渐恢复了正常。
骨髓移植的手术虽然很成功，可霍明儿的身体还是很弱，这一番折腾，人一直高热不退。
偶有清醒，瞧见我赶忙扯了我的衣角，「是妈妈吗？」
「是妈妈派来保护明明的。」
霍明儿得了我肯定的答复，终于安心睡了。
霍达摸着女儿的额头。
「谢谢你。或者我们可以……」
陈警官的到来打断了霍达。
那两个绑匪已经吐了事情，幕后人竟是裴梅。
我倒没想到那样一个曲线玲珑的娇躯里竟然藏了包天的胆子。
20
警察带走了裴梅，她很快便交代了。
裴梅本来就是一个捞女，认识蒋涛好多年。
不过蒋涛不怎么找她，不过近几年找她越发频了，而且每次都搞得天昏地暗。
裴梅怀孕了，其实除了蒋涛，她还有不少金主，她也拿不住孩子是谁的。
知道她怀孕的时候，蒋涛高兴得抱住她，口口声声要娶她。
那一刻裴梅是有些动容的。
母凭子贵，好不容易转了正。
可转眼的功夫蒋涛又破产了，裴梅自然不甘心。
趁着蒋涛顾头顾不过来尾，卷了仅剩的几万块跑了。
可又觉得这些年就捞了这点，实在太亏。
裴梅脑子动得快，联系上之道上混的朋友，绑了晶晶，贪心地打算把那650万都吞了。
她知道我为了孩子，这650万不会在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动了霍达的小公主，自然别想全身而退。
21
霍明儿住院的时候，我带着晶晶经常去看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病着，好不容易遇到年纪相仿的晶晶，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霍达留下两个孩子在屋里玩儿，将我叫到了里屋。
「洪小姐，明儿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多谢你和晶晶。」
其实我心里也很感谢霍达，若不是霍达的「钞能力」，我没这么快和晶晶团聚。
这些天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安慰了一个想念妈妈的孩子。
霍达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绒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瞧着那红绒盒子，心里莫名一惊。
第六感告诉我这绝对是个炸裂的事。
霍达打开了那盒子，缓缓单膝就要跪了下去。
「希望洪小姐嫁给我，成为明儿的妈妈。」
他的样貌身家都是万里挑一。
若我还是十年前的小姑娘，自然要梦里都笑开了花。
不过这个年纪，经过了这件事，我心里早已经没了波澜。
我退后一步，赶忙拦住他。
「我和霍先生还没这么熟吧？」
「也许我唐突了些，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考虑一下。我名下有两栋别墅，三个大平层，七家公司，身家上亿，结婚后这一切我都可以和你分享，我可以给你和晶晶最好的生活。」
霍达也来PUA我。
我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是阔太太的命。
何况有了晶晶，我手里又掐着几百万。
我还要男人干什么？
我告诉他我要离开京州。
京州不适合我和晶晶，我也不适合霍达。
晶晶会找到更合适的妈妈。
22
我也要回家找妈妈去了。
我打开手机给我的妈妈发了一条微信。
「妈，流浪的小孩她想回家了。」
不过临走之前我要再见见蒋涛，我要给他留下一个难忘的故事。
蒋涛偷税的事漏了，我不知道是谁落井下石。我也懒得关心了。
他没钱补上罚款，只能进局子。
我最后一次见他。
蒋涛透过栏杆瞧着我，颓废的样子让我都不敢认了。
「你还来干什么？」
我把报告单给他看，「我怀孕了。」
蒋涛怒了，额头青筋暴起。
「你怀了野种，巴巴跑来恶心我？」
「我不是你，这个孩子是你的。我当时也不信，不过我咨询过医生了，死精症不是绝对没有生育能力，这个孩子真是千辛万苦来为你而来的。若不是你骗我离婚，可能这个孩子我会好好生下来，不过前些日子我把他流掉了。」
我欣赏着蒋涛的脸色，从不可思议到欣喜若狂再到无比悔恨。
「我要让你一辈子后悔、懊恼！后半辈都带着遗憾过活！」
23
我并没有怀孕自然也不会流产。
异常的指标是我的身体真的出了点问题。
那天我去医院复查时，瞧见一对夫妻好不容易试管怀上的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他们坐在大厅痛苦流涕的模样让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我也想瞧瞧蒋涛追悔莫及的模样。
我偷偷调换了一个孕妇的尿样，所以得了一个「怀孕」的结论。
蒋涛悔不当初，我如偿所愿。
心满意足带着晶晶离开了京州。
临江是座小县城，火车缓缓靠站，风景既熟悉又陌生。
我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不大的车站外接站的人并不过。
我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妈妈。
对我对视上，面上一怔后，缓缓举起手臂对我招手。
斩不断的亲情，这话果然不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