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婆婆是公认的大善人。
知道我怀二胎，她对我百般呵护，每日三餐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我想在朋友圈晒幸福，她却不让我告诉外人：
“老家有个习俗，女人怀孕不到三个月不能到处声张，对娃儿不好的。”
我乖乖听话，安心养胎。
可三个月不到，孩子胎死腹中！
我一直瞧不上公公，但很欣赏和心疼婆婆。
婆婆是书香世家，识文断字性格温柔，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大老粗公公。
结婚几十年，婆婆没有一天不被打骂。公公没本事，脾气却比天还大，毫无理由的欺压婆婆，那些委屈换了是我根本忍不了。
我曾经忍不住问过婆婆，为什么不离婚，不反抗？
婆婆只是低头笑笑，没有回答。我想，在那样的年代，她能活下来已经十分不易，生活所迫更不可能离婚。等熬过了最艰苦的岁月，儿子已经娶妻生子，自己也年华老去，离不离婚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份心疼，我对婆婆很敬重，可以说是家里唯一尊重她的人。
和王磊结婚八年了，婆婆对我也很好，四年前我生了大女儿妮妮，她把自己唯一的首饰，一对小银耳环送给了妮妮当见面礼。
我怀上二胎后，婆婆更是忙前忙后，辛苦操劳，比我亲妈照顾的都细致。
可怀孕第三个月，我还是流产了。
孩子没了，我心里难受的想死，所有人都指责我没能保住孩子，一位女中医的话却在我心里拉响警钟：“孩子，你怎么吃了这么多滑胎的东西？”
“螃蟹、山楂、杏仁，这些都是孕妇饮食大忌，偶尔吃点也就算了，长期大量吃这些活血化瘀的寒物，能不滑胎吗？”
我心一惊，女中医更是指出我怀孕时泡脚的水里，加了不少红花。
可那些都是婆婆给我准备的，她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害我的二胎？那也是她的亲孙子！
中医的诊断，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心里却对婆婆有了隔阂跟提防。她虽然在农村蹉跎了几十年，可年轻时毕竟是饱读诗书的小姐，想偷偷害我并不难。
可我想不通婆婆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到家，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土烟味，呛的我咳嗽几声。公公斜眼看我，“咋的，这点味都闻不了了？连个娃娃都保不住，还有脸在公爹面前吭吭哧哧的装样！”
“谁家的女人不是以娃娃为重，当妈的就该看孩子，顾家，伺候老爷们儿。你看看你，秦芳，谁家女人跟你一样打扮的妖里妖气。
身为女人，连个饭都不会做，为了上班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女人上班才能赚几个钱？娶你还不就是为了让你生儿子的！”
之前公公对我态度也不好，却没像今天这样直白过。
我眼圈一红，求助似的看向老公王磊，他却没有帮我的意思。
公公胳膊肘一捣，王磊才抬起头来看我，眼里满是血丝：“秦芳，我们离婚吧。”
那话像一道惊雷劈下来，我愣在原地，几乎怀疑耳朵出问题了。
“秦芳，你知道我多看重咱们儿子吗，我和爸早早给他取了名，每天都期盼着他的出生。可你，因为你疏忽大意，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王磊越说越激动：“我看到你就会想你失去的儿子，这日子我一天也熬不下去了。我们离婚吧，我会在财产上补偿你的。”
厨房里忙着做饭的婆婆冲出来，拦在我和公公丈夫之间，她想劝和，我却只想冷笑。
“儿子没了你伤心？就为了怀胎不到3个月的儿子，你连6岁的女儿也不想要了？王磊，真不知道你是心善，还是太心狠！”
丈夫被我噎的一愣。
公公腾的站起身，手里的烟头朝我狠狠扔来：“你还有脸提那个野种，妮妮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儿子的种呢！”
又来了。
又是这该死的，毫无缘由的挑拨！
四年前女儿出生，公公看了她一眼直接冲到病房，当着我父母的面冲我破口大骂：“我儿子是大眼睛双眼皮，你也是双眼皮，咋生个孙女成了单眼皮了！那么丑，一看就不是我儿的种，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不是你在外头和野男人搞出来的孩子？！”
怀孕那段时间我出差过几次，公公对我早就心怀恶意，在他眼里我身为女人就该洗衣做饭，不配拥有自己的工作。
可王磊一个人收入支撑不起家庭开销，公公只能阴阳怪气几句，我以为他只是嘴碎，却没想到他会怀疑我对王磊不忠，怀疑妮妮不是王磊的血脉！
我父母一听就火了，我爸撸起袖子就要打人，王磊急忙劝说：“小孩还没长开呢，现在哪看得出是单眼皮双眼皮？爸你少说两句，秦芳刚生完哪能听这些话。”
婆婆也说妮妮的鼻子像我老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公公寡不敌众，气呼呼的冲出病房。
可从那之后，他嘴里“妮妮是野种”的挑拨离间就从没断过。
妮妮长大后的确是单眼皮，公公只要一看到她就要提“肿眼泡也不知道像谁，我王家可没人长这么难看一双眼”。
妮妮被说哭过不止一回，我又气又恨，要不是婆婆一直夸妮妮漂亮好看，妮妮幼小的心里怕是早有阴影了。
婆婆的这些好，我一直记得，可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到王磊对妮妮冷淡下来。
他收入好了之后，就缠着我生二胎，要儿子。他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对大女儿妮妮的温情却越来越少。或许我早该想到，王磊的心已经不在我们母女身上了。
“离婚协议我都拟好了，没问题的话，秦芳你在这里签字。”
王磊把一摞协议拍在茶几上，的确是早早做好了准备。我正要过去签协议，婆婆却从后面把我抱住。
不知何时，婆婆已经满眼泪花，她不顾公公和王磊的阻拦叱骂，硬是把我拖出了家门。
“妈有要紧事要和你说，小芳，妈知道你委屈，你难过。”婆婆把我带到妮妮幼儿园外的快餐店里，看清周围无人后，缓缓开口，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秘密。
第2章
“芳啊，妈对不住你，王磊他背着你……在外头有人了。”
婆婆眼泪止不住落下。
其实这点在王磊提离婚时我就猜到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婆婆说他出轨的对象，是妮妮幼儿园的老师，冯雪艳！
“你和王磊工作都忙，妮妮不到三岁就进了幼儿园，一直是我在接送。可冯雪艳来上班后，王磊时不时借着接妮妮的理由，跑到幼儿园去和她见面。”
“逢年过节，王磊还会给冯雪艳送礼物，普通老师送的是礼盒，她的却是项链化妆品……有一次我还看到，看到她在王磊车里，俩人抱在一起……”
婆婆说不下去了。
我脑子里嗡嗡响，自己丈夫和女儿幼儿园老师搞到一起，身为妻子的我竟一无所知！
而且，而且上个月我去接妮妮，冯雪艳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摸肚子，园长也给她换了更轻松的职务，这是不是说明……她怀孕了？
我的二胎没有了，冯雪艳却怀孕了，王磊现在跟我提离婚，不就是要甩了我这黄脸婆，扶冯雪艳上位吗！
一团火在我心里烧了起来，我咬碎了牙，恨不得冲去幼儿园手撕了那贱货。
婆婆擦了擦泪，宽慰我：“小芳你放心，妈不会让外人欺负了你，等会妮妮放学，我们一起去接她，会一会那个冯雪艳。”
“就算她真和王磊纠缠不清，妈也不会让她进门的，秦芳啊，妈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婆婆被泪水打湿的手握住我的掌心，可她的话，却让我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婆婆说把我当亲闺女看待，可她为什么要害我的二胎？
为什么在我这么痛苦的时候，说出冯雪艳的事？她不怕我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崩溃吗？
婆婆到底是在帮我，还是……
一阵下课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幼儿园放学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跟着婆婆去接女儿，妮妮四岁正上中班，可门口中班的两排队伍里却没有她的身影。我问带班老师，她们说话支支吾吾的，表情更是躲闪。
一股不祥预感冲上心头，我直接冲进学校走廊寻找女儿，本想直接去教室，却意外在食堂门外听到女儿微弱的哭声。
以及，冯雪艳压抑不住的尖锐骂声！
“小贱人，哭，你再哭我撕了你的嘴！除了吃就是哭，王家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丑八怪臭野种，要不是你爸心善，早把你这个赔钱货扔垃圾堆里去了！”
如此恶毒的脏话，犹如一根根针扎进我心里，疼的我几乎要喘不过气。
我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的女儿，凭什么被幼儿园老师如此侮辱！
我冲进去想保护妮妮，婆婆却拉住我，她给我扬了扬正在录像的手机：“忍一会，我们让她身败名裂。”
理智告诉我，婆婆这么做是对的，可隔着食堂的门，妮妮撕心裂肺的哭声传进耳朵，让我这个当妈的心如刀绞。
“给你十秒钟，给我闭上你那张烂嘴！再让我听见你哭一声，我把你嘴巴剪了！”
冯雪艳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女儿的麻花辫，抓起食堂擦桌子的抹布来给她擦脸。
妮妮又疼又怕，挣扎时，她的手碰掉了桌上的小塑料筐。筐里装的是幼儿园每天的加餐，金灿灿的巧克力块洒了一地，冯雪艳冷笑一声：“真不愧是头猪，放学了还想着吃巧克力！”
妮妮摇着头说没有，冯雪艳根本不听，她抓起地上的巧克力，拨开金箔就往妮妮嘴里塞。
核桃大小的金币巧克力，一块接着一块塞进我女儿嘴里，妮妮根本来不及嚼，被噎的几乎闭过气去，冯雪艳还在冷笑：“你不是馋吗！别人都吃一块，老师给你吃十块二十块！你这没爹没妈的野孩子，除了我没人给你吃巧克力了，吃，你倒是吃啊！”
婆婆再也拉不住崩溃的我，我尖叫着冲进去，一耳光扇在冯雪艳脸上！
抱住妮妮，我用力把她拉到怀里，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安慰的话，妮妮喉咙里就咕噜一声，哇的吐了。
她吐出来的不光是饭和巧克力，还有……丝丝缕缕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