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QQ糖
主角: 宋知绾,宋祁正,安姨娘,云之宴
分类: 古代言情
第5章
听着小女儿的哭声远去,宋祁正心里刀割似的难受,可见着大女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杏眼里一派纯澈,声音又轻又柔,“爹爹,绾绾做错了吗?”
错了吗?自然是没有的,安姨娘做的那些事,宋祁正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他觉得,正妻是嫡母,月儿身子弱,舅家送来的补品大多品质很好,给月儿补补身子也是应当的,只是他没想到,正妻的病到今日还未好全,而安姨娘,他大约是太宠她了,把她的胃口养大了,竟然把主意打到母亲的补品上,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只是宋祁正也感念方慧君对老太太的孝心,难得对向来不喜的正妻露出个温和的笑脸,“这些天委屈你了,明日我找人再请个大夫来,给娘和你好好看看。”
方慧君有些受宠若惊,温顺的低下头去,“多谢老爷。”
宋知绾紧紧牵着母亲的手,在心底为母亲不值,她爹的心是偏的,或许顾忌着些她娘正室的名头,但其他时候,是半点没把她娘放在心上。
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宋祁正将目光转向母亲身边的那个男孩,“你叫云之宴?是个好名字,读书没有?可识字?”
云之宴上前一步,作了个揖礼,“回伯父,读过四书。”
宋祁正有些讶异,扬了扬眉,“可愿去衙门里的学堂读书?”
十岁的孩子了,整天围着后院打转算怎么回事?
云之宴心里知道,他是记着刚才自己和宋知绾打配合的那番话,不好说宋知绾,自然要记在他一个外人身上,但读书这件事是好事,他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向宋祁正行礼道谢,就回到了李氏身边。
没了安姨娘在旁边膈应人,又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宋知绾心情愉悦,饭桌上同云之宴一起逗李氏开心,直把老太太哄得笑容满面,一张苍老慈祥的脸笑出了满脸褶子,搂着他们不肯松手。
宋祁正惦记着小女儿宋织月,见饭桌上其乐融融的场景,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匆匆用过饭后,就往云香阁的方向去了。
和云之宴在路口分别,宋知绾和方慧君回到慧心院,刚进院门,就见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上前来,“夫人,今日的药已经煎好了,在炉子上温着,奴婢去给您端来。”
方慧君挥了挥手,那丫鬟就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绾绾要不要回房间再睡一会儿?”方慧君摸着身旁女儿的小脸,有些心疼地说道,“今儿一大早就去给你祖母请安,也没睡好。”
宋知绾看母亲眼带笑意,眸光慈爱,想起先前在祖母的荣寿堂,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她爹仍旧要为安姨娘开脱时,她娘神情黯淡却又习以为常的样子,又想起这些年在府中她爹对云香阁的偏宠,前世自己被安姨娘蒙蔽双眼,把她娘一副慈母心肠伤了个彻底,心里不觉酸涩,
她挽着母亲的手臂,像一个真正的七岁的孩子那样撒娇:“娘,女儿不困,女儿就想多陪陪您。”
方慧君只当她是刚刚回到母亲身边,小孩心性想黏着她,对于女儿的亲近她心中十分熨帖,抱着娇娇软软的女儿,就连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甚在意了。
宋知绾依偎进方慧君怀中,说着逗趣的话哄她开心,“村头的王婶子还送了我两只小兔子呢!白白的,好摸极了,”
青鸢嘴快:“那这回小姐把兔子带回来了么?”
宋知绾看她一眼,有些憋不住笑,但还是努力正经下来,拍拍自己的肚子,很是得意的样子,“带回来啦!”
青鸢不明所以,“在哪儿呢?”
一旁的方慧君和青玉早憋不住笑出声来了,只她一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她这样,宋知绾也忍不住了,滚在方慧君怀里笑作一团。
方慧君点着怀中女儿的额头,笑道:“老夫人还真是没说错,原来我们绾绾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馋猫!”
宋知绾舔舔嘴唇,神情向往,认真说道,“祖母做的双椒兔丁真的很好吃呀!不怪绾绾吃得多,是祖母手艺太好啦!”
青鸢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原来小姐说得是这种带回来呀。”
气氛正欢乐,方慧君突然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原以为一阵儿就过去了,没想到越咳越狠,青玉忙上前来帮她拍背顺气,宋知绾小小一只,也颇为忧心的用小手拍着母亲的胸口。
青鸢急着去催刚才那个拿药的丫鬟,等方慧君缓过来了,她勉力撑起一个笑脸,安慰一旁忧心忡忡的宋知绾。
“没事,就是刚刚岔了气,不要紧。”
宋知绾握紧母亲的手,问一旁的青玉,“青玉姐姐,娘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青玉皱了皱眉,答道:“是半年前,有一日下了雨,夫人受了些凉,晚上就发起高热,断断续续的吃了好几个月的药,每次眼看着好起来了,就又会开始咳嗽,这咳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宋知绾拧了拧眉头,前世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母亲的身子很弱,动不动就要请大夫,到后面几乎是已经卧床不起了。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传来青鸢的声音。
“让你端药,你还有心思同人说闲话,她是哪个院的?哼,要是再让我抓到了,小心我告诉夫人!”
青鸢端着药,气呼呼地进来,“夫人,那奴才偷懒,药都凉了,奴婢给您重新煎一副吧?”
宋知绾心念一动,自告奋勇道:“娘,绾绾去给您煎药!”
方慧君哪里舍得,笑着捏捏女儿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有她们在呢,哪里就轮得到你煎药了?要是烫着了怎么的了?”
宋知绾拍着胸脯保证道:“有青鸢姐姐在嘛,绾绾就在旁边看着,不会烫着的!”
她想看看她娘的病是否有蹊跷,不过是最简单的风寒引起的咳疾,不至于快半年了都还不见好转,她爹说要请的大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她前世是医修,不至于连一个咳疾都看不好,最重要的,是她娘的那副药。
方慧君拗不过她,叫青鸢仔细看着,就让她们一起去了。
慧心院里特意辟了一个房间用来煎药,宋知绾和青鸢到的时候,就见一个小丫鬟正守着药炉,就是先前那个说去端药结果偷懒被青鸢骂了的丫鬟,叫作翠微的。
翠微一见青鸢,就忙不迭地站起来,匆匆朝宋知绾行了一礼,就退出去了。
她路过宋知绾的时候,宋知绾鼻翼微微翕动,拧了拧眉,她趁青鸢去准备熬药的药材,闻了闻放在一旁早已经凉透的药。
很熟悉的味道,和那婢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但是多了一种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治疗咳疾的药材里的味道。
“青鸢姐姐,是要帮夫人再熬一副药吗?要不还是奴婢来吧?”
那个叫翠微的婢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紧紧盯着青鸢手里的药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紧张。
宋知绾看向她无意识攥紧衣袖发白的手,眸光微深。
第6章
“小姐,今日是您第一天上学堂,衙门的岑夫子是个严厉的......”
青鸢一边帮她更衣,一边操心地念念叨叨。宋知绾将将醒过神,是了,昨日晚饭时她爹派人来说,让她跟着云之宴一道去学堂里上学,衙门里的学堂不分男女,是今年才办起来的,教习千字文,通读四书五经,学生都是她爹县衙里县丞师爷和其它同僚的孩子,打算等学生们再大些,就要分男学和女学。
“娘,您昨天睡得好吗?”
用早膳时,宋知绾看方慧君面色已经比昨日红润许多,关心道。
方慧君眸光慈爱,笑道:“许是喝了我们绾绾亲手煎的药,今天娘亲已经觉得好多了。”
宋知绾稍稍放下心来。
昨天她发现她娘的药里多了一味性寒的药材,正是她娘咳疾不愈的原因所在,她依据她娘的病症,加了一味她空间灵田生长的药材进去,又借着衣袖遮掩,悄悄为她娘诊脉,才发现,拖累她娘一日比一日衰弱的,不止咳疾,还有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的毒!
至于那个名叫翠微的丫头,显然是有问题的,虽然昨天找了个理由打发掉了,但总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而昨天晚上她试图在空间里配出解毒药,但是却去缺了一抹药材,看来,得找个时间出府了。
用完早膳,方慧君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遍才放宋知绾走,好在学堂就在客院旁边,离得也不远。
宋知绾到学堂的时候,云之宴已经坐在位子上了,他住的客院离学堂不过隔了一堵墙,近的很。
学堂里大概有十个左右的孩子,男女皆有,最大的十二,最小的就是宋知绾的庶妹,才六岁的宋织月。宋知绾一进门,学堂里顿时一静,她这才发现,云之宴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正翻看着一本书,而不远处宋织月同其他学生交头接耳的,不时偷瞄一眼,神情倨傲,孤立意味明显。
小孩子的把戏,宋知绾浑不在意,径直走到云之宴的旁边坐下。
见云之宴手里翻看的是一本策论,她不由得好奇道:“你看得懂?”
话一出口,宋知绾就有些后悔,云之宴虽然只有十岁,但沉稳内敛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时候他展现出的聪慧连活了两辈子的宋知绾都要惊叹,那么看得懂晦涩的策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云之宴笑了笑,并不接她的话,只靠近些,道:“你的妹妹,好像很不欢迎我们。”
宋知绾正要回答,却听见原本从那边传来的窃窃私语,陡然间拔高了音调。
“乡下来的土包子!还真当自己是县令大小姐呢!”
是个模样秀气的小姑娘,大约六七岁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见宋知绾看过来,不屑地轻哼一声,“要我说,只有像织月这样的,才是正经的县令家的小姐。”
“我可只认你一个!”她对着一边的宋织月道,语气里满是不屑,“旁的什么阿猫阿狗的,连你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宋织月忙过来福了福身子,带着歉意说道:“姐姐莫怪,秀秀性子直,藏不住话,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但眸子里明晃晃的得意,简直要让宋知绾忽视都难。
宋知绾轻笑出声,一双杏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扫了一眼陈秀秀,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不是县令大小姐,谁是?你吗?”
陈秀秀一怔,显然没料到一个土包子,会反驳她!
不等陈秀秀说话,宋知绾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来我家读书,不知道家中主人是谁?”
宋织月闻言,语气有些不好:“姐姐,秀秀是性子直,她没有想要针对你的意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啧。”云之宴弯了弯嘴角,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绾绾被人侮辱,不过是辩解一番,便给盖上了咄咄逼人的帽子,宋二小姐这张嘴可真是伶牙俐齿。”
宋知绾眼里快速划过一丝笑意,转头看向云之宴,歪着脑袋,故作不解地说道:“之宴哥哥,一个小妾生的孩子都能被称为正经小姐,我这个嫡女却不行,这是为什么?”
云之宴放下手中的书本,剑眉微挑:“自然是有心人的故意为之。”
宋织月脸色通红,手紧紧拽着帕子,脸上浮现出委屈之色:“我的确是小妾生的孩子,身份的确没有姐姐高贵,姐姐何必这样侮辱我?”
云之宴抬头,对上了宋织月的眸子,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语气却依旧淡淡:““绾绾不过是性子直,爱说实话,宋二小姐何必咄咄逼人?”
宋织月张了张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知绾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儿,足以显示出她的好心情:“之宴哥哥说得对!”
小姑娘独有的娇软的嗓音听在云之宴耳中却是格外的舒服。
陈秀秀见宋织月被欺负了,有心想讨好,当下呵斥道:“你就算是正室所生又如何?不过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罢了!哪里有资格与织月相提并论?”
宋知绾脸上神色未变,软软糯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茫:“我的确是没上过学堂,原来嫡女比庶女要矮一头,原来客人能在主人家里侮辱主人啊!”
云之宴快速接口道:“大梁国法嫡庶有别,庶女欺辱嫡女,可见官重打二十大板。”
陈秀秀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你们,你们胡说八道!”
“我虽是土包子,但是也不会随意杜撰国法,怎么,你这个城里人,还不如我这个土包子?”云之宴淡淡地扫了一眼陈秀秀,轻嗤一声,“不过如此。”
宋知绾乐了,笑眯眯地说道:“之宴哥哥,既然她们不信,不如我们去告个官?”
宋织月狠狠瞪了一眼陈秀秀,连忙朝着宋知绾福了福身:“姐姐,是秀秀她胡说八道,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
“行啊。”宋知绾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由妹妹将陈秀秀赶出去吧,毕竟我不过是个土包子,哪里有资格与她一起上!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