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本来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后来我母亲病逝后,父亲迎娶回他守寡多年的青梅竹马,并且带回了一个妹妹。
自此京城便有了人人称赞不绝口的丞相府嫡二小姐。
我便是人人口中那个脾气乖张,性格暴虐的大小姐。
父亲的偏袒维护,世人的不解,我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我这个妹妹一时风头无两,在丞相府俨然已经是大小姐的地位。
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我成了太后的义女,皇帝的义妹,我亲眼看着丞相府一家三口鞭背黥面,流徙百里。
1.
我九岁那年,生母董蓝氏亡故!
十二岁那年,我父亲丞相董建飞将他守寡多年的青梅沈鹤年迎娶回府,成为他的继室夫人,我的继母。
从此,我有了一个只小我一岁的妹妹。
我叫董文青。
妹妹叫董心缘。
父亲续弦之后的第一年,就给董心缘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京城里的东升楼,被父亲包了三天,专门在府里给董家嫡二小姐承办宴会。
那生辰宴,连办三日。
我因为恰逢生母忌日,整日恹恹的,在董心缘生辰宴这三日,我竟是缠绵病榻,连地都下不了。
翠桃从前厅回来,红着眼圈,跪在我的床榻边:“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您是丞相府的嫡亲大小姐啊,府里头这样大的宴席,没人喊您便罢了,继夫人居然把咱们院里的人全调去了。”
“奴婢去求继夫人开恩,给小姐请个郎中,她竟然说,今日大喜的日子,不宜、不宜……”
“总之是不给我请郎中吗?”我虚弱的笑了一声,这一幕,我早已料到了,不然我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在这个节骨眼上病的这么及时?
翠桃抹了把眼睛,大声说道:“奴婢这就去求老爷,他最疼的就是小姐您!”
“如果没有沈鹤年母女的话,他的确最疼我,别叫了,附近的确没人,”下人被抽调走了,没人才是我所想的,我示意翠桃扶我起来:“今日就是我们的机会,上次叫你准备的火油,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碧桃去取她藏起来的火油,火油很沉,她藏了很久:“小姐,这屋里的东西,您都不心疼啊?”
“不心疼,不过我也不会留给他的心头肉,我母亲的嫁妆我带不走,但我有嫁妆单子,少一样,我叫她们加倍吐出来。”我从床底下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换上,把屋里的金银细软收拾了一个小包。细细绑在了身上。
自从沈鹤年母女来到家里,我这个董家大小姐身体每况愈下。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常年生病,脾气乖张。
青梅竹马的贺毅原本经常来家里找我,董家有了嫡二小姐之后,他来找的人变成了董心缘。
我的病便益发重了。
沈鹤年便有意无意向父亲提起,贺家的婚约以我这身子,怕是应不成了,父亲起先神情还坚定,后来看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闪烁。
我是要死了,应不成这婚约吗?
沈鹤年希望我死,今日我如她意!
在前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的时候,我跟翠桃把火油浇在了我的闺房里,我亲手拿过烛台,引燃了火油。
我拿着细软,翠桃背着我的行李,我们在小火苗开始蔓延的时候,走向更冷清的董府后门,那里有一架马车等着我。
牵着马的人是外祖母的忠仆,从小看我长大的杜妈妈,看到我出来,赶紧扶我上马车 :“姑娘,老太太早就等着您了!”
马车里没有燃灯,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其中,我忍不住叫了声:“外祖母,青儿差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好孩子!”外祖母蓝氏太夫人一把搂住了我,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你可算是知道叫翠桃给外祖母带信,要是早知道你在董家活的不如意,我早就该接你走的。”
我望着董府里渐渐亮起的火光:“外祖母,以后就该是他们不如意了!我特意把母亲的嫁妆跟一份嫁妆单子留下了……”
蓝氏太夫人紧紧搂着我:“那些就是外物,外祖母能给你更好的!”
我轻声说道:“外祖母,你是没见过继夫人的女儿,都说她只比我小一岁,我瞧着不像呢。”
即便是在外祖母口中不值钱的外物,我也没想便宜现在和美欢欣的一家人,要知道继夫人母女进门这几个月,我可差点死了好几次。
“外祖母,母亲的东西终是留给我的,将来我要一样一样的亲手收回来。”
“你说了算,”蓝氏太夫人敲了敲车厢:“兰芝,我们去安国寺!”
董府的大火,照亮了半个京城,有人说董府遭了匪盗,董大小姐董文青下落不明,有人说,她落在了匪盗手里。
也有人说,董大小姐跟匪盗是一伙的。
董府很快修缮了起来……
2.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董府满三年除服。
父亲把我叫到书房,他望着我,依旧是和蔼慈祥:“青儿,你还记得你年姨吧?她年纪轻轻守寡多年,膝下又只有一女,为父看你们年纪相若,给你做妹妹可好?”
我记得年姨,她长的十分漂亮,温柔可人,说话永远温柔如水,她生的女儿,我有些记不得了:“只要年姨她能妥善侍奉父亲,我是无碍的,至于妹妹,她别嫌弃我性子冷清就行。”
“怎么会呢?缘儿她天真活泼,你定会喜欢这个妹妹的,”说起这“缘儿”父亲脸上扬起了笑,发自内心的,喜悦的笑:“既然青儿没异议,今年为父就把年姨迎娶进门。不过,那时你得喊她母亲了。”
母亲!多么痛彻心扉的字眼,我忘不了病榻上被沉疴折磨的日渐消瘦的母亲,想起她,我眼前顿时一片雾气:“父亲喜欢的,女儿自认听从安排,只是希望父亲把母亲的院子再保留一阵,给我一个缅怀之所。”
“这有何难?”见我只是要求保留母亲住过的湘川阁一些时日,父亲脸上的笑容益发开怀。
只是我这时候还不懂年姨跟她女儿进门的意义。
我搬去了湘川阁,在那里暂住。
陪伴我的只有贴身丫鬟翠桃,以及湘川阁里的几个跟随母亲日久的老仆。
父亲续弦的喜期到了,他一身喜服,毫不掩饰的欢喜将他眼边细纹伸展开,年姨沈鹤年以三媒六证,八抬大轿的入了府,成了董府的继夫人——现如今的董夫人!
我母亲便只剩一个牌位,除了我跟家里的老仆,几乎没有人记得病逝的先董夫人。
贺毅跟家人来参加董府的喜宴,来后院寻我:“文青,你怎么一个人在后院,不去观礼?你的继母听说很美,我看到你的继妹了。”
“除服的是我父亲和董府,不是我,我一身重孝,不适合这种场合!”我懒洋洋的回答,三年了,湘川阁里母亲留下的气息也淡多了,这地方,我也快保不住了。
董府的内院,从今日起,有了新的女主人。
看到我没说话的劲头,贺毅到嘴边的“你的继妹也很美”便没说出口,少年慕艾,喜的便是颜色,而我此时不喜不悲,宛如暮色下的老柳。
贺毅同我说了几句,便没了兴致:“我去前厅了。”
他的眼里闪着光,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瞧见了。
“小姐,贺公子今日怎么心不在焉呀?要不要奴婢去前厅瞧瞧?”翠桃在我身后小声说道。
“贺毅哥哥惦记着玩呢,我哪里有心情陪他玩?随他去好了!”我伏在案上,母亲的帕子被我蒙在脸上。
手帕上,母亲爱用的沉水香味道也淡极了。
我用沉水香烘过,却再也不是母亲的味道。
隔日,一个粉衣少女被奴仆领到了我的面前,她的眼眸清亮,望着我好奇的打量:“你就是我的姐姐吗?爹爹说你不喜热闹,我母亲免了你去请安呢,你高不高兴啊?”
“多谢!”我淡淡的道谢。
粉衣少女在我面前转了几圈,可能觉得无趣,便走了。
翠桃着急的道:“大小姐,您不去给继夫人请安,怕是,怕是——”
“父亲自然会替我解释,年姨性子好,不会怪我,”我不想叫年姨为母亲,我故意的躲着。
沈鹤年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坐在延寿厅上,身边坐着父亲董建飞。
粉衣少女如蝴蝶一般飘进延寿厅:“爹爹,娘亲,姐姐说她身子不爽利,今日不来了!”
董建飞当时的脸色变有些难看:“这孩子被我惯的不像话了!”
沈鹤年温柔的道:“老爷,青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有些小性子不奇怪,她是姑娘家,姑娘家的心思,老爷不懂的!”
“还是你体贴,以后后院的事情,就拜托夫人了,”董建飞脸上不虞之色迅速一扫而空:“有夫人襄助,董府内院必定井井有条。”
沈鹤年温温柔柔的,像是弱柳扶风,这是我对她的印象,她把父亲哄进了书房,便亲自来看我:“ 这才多久不见,怎么这么瘦了?”
我瘦了?
我掐了下裙腰,衣衫未减,不知道沈鹤年从何看出我消瘦了?“年姨,我这里冷清,你怎么来了?”
“缘儿现在是你妹妹了,你妹妹说看到你脸色似是不佳,叫我看看你,你看你妹妹多体贴着你?”沈鹤年亲自把我扶起来,一边啧啧的道:“这身上没有几两肉的,你父亲是不给你吃饭吗?风大些就能把你吹跑似得。”
“年姨,”我想收回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收手的力气大了。
沈鹤年哎哟了一声,身子不稳,朝着案上摔了下来,我只能赶紧扶着她,我也没站稳,她压在了我身上,我的手腕火辣辣的疼。
“娘亲,”粉衣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眼泪汪汪的望着满脸痛色的沈鹤年,一边扶她,一边委屈的朝我哭诉:“姐姐,我娘亲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推她作甚?”
我只是想扶她来着!我的手腕痛彻心扉,我几乎没法专心听她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了,她真的是二小姐,董心缘。
3.
沈鹤年在仆从的搀扶下站起来,忍住痛苦,温柔的声音发颤:“你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不要给你父亲说,知道了吗?”
董心缘咬住嘴唇,眼里的眼泪在打转,她盯着我,委屈的道:“我知道了,你看我娘亲对你多好!”
一群人比来时还快的离开了,我腕子疼,身上还有几处被沈鹤年压到的地方也疼的不轻,我根本没有力气反驳,我白色的衣裙染上了大片的污渍。
除了我自己,没人看到。
翠桃把我扶进屋里,替我把脏了的衣裙换下来:“大小姐,继夫人分明是自己没站稳!”
“先不要说这个了,我身上痛,手腕也痛,你去叫个郎中给我瞧瞧。”我只能配合翠桃帮我换衣服。
看到我身上大片的淤青,翠桃心疼的直哭:“大小姐,奴婢看他们就是故意过来给你上眼药的。”
别人,我不想管,取了银子叫翠桃给我请了郎中,郎中看了我的腕子,给我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我想,我受伤了,父亲该从郎中那里得知消息,会过来看我。
然而,到掌灯时分,父亲派了院子里的祝妈妈过来,叫我去书房门口跪着听训。
我过去书房的时候,董心缘已经跪在了书房的门口,我也跪在了一边。
“青儿,你这怎么做姐姐的?不尊嫡母,不亲近姊妹,这就是你的教养?”父亲在书房里瞧见了我,便是一阵大怒。
继夫人怎么成我嫡母了?我一时没想明白,就被父亲训了一个狗血喷头。
“看你妹妹多心疼你,不忍心你一个人跪着,要来陪你!”
我抬头,望着父亲,他看着我身边的董心缘,满眼的心疼,我的心顿时一片抽疼,本来父亲所有的宠爱都只是我一人的。
现如今,父亲的眼里,只有董心缘没有我了。
“父亲,不要责骂姐姐了,她真不是故意的,”董心缘的声音跟沈鹤年如出一撤,这温柔如水能把百炼钢融化了的声音,是父亲最喜欢的。
第2章
母亲在世时,她刚毅干练,有武将家风,董家诗书传家,以读书为荣。
母亲不懂父亲为什么总是与她隔着一层,我初时也不懂。后来懂了,母亲也不在了。
“我做什么了?”我微微蹙眉,不懂董心缘为什么替我解释,一边的翠桃默默低头抹眼睛。
“看你妹妹多懂事?”父亲去扶起董心缘,温声细语的道:“去陪你母亲说话,你没犯错,不用听训!”
“可是姐姐也没犯什么大错啊!”董心缘拼命给我辩解:“父亲不要责怪姐姐好不好?我会多跟姐姐亲厚,时间久了,姐姐会喜欢我的!”
父亲的声音一下哽住,无奈的摇摇头:“她一十二岁了,及笄之后,要出阁的,你还小!”
到底依了董心缘的请求,叫我起了身。
“你不是喜欢在湘川阁吗?抄十遍心经,不抄完不许出院子。”
这是父亲对我的惩罚。
我起身的瞬间,看到了董心缘朝我快速鬼魅的一笑。
“女儿遵命!”我朝父亲行礼之后,带着翠桃回到湘川阁,开始我的禁足。抄书,我是不怕的,再说是在湘川阁里,罚我朝一百遍,我也不怕。
我正不想与那一对母女两接触。
这一对母女面甜心苦,都来谋划我,我一个丧母长女,有什么值得她们谋划的?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禁足之后,贺毅常常来找我,去见他的都是我的这个妹妹,理由无一不是我因为丧母伤心太过,身子不爽利。
贺毅,吏部侍郎之子,自幼与我有婚约。
母亲跟贺夫人私交甚笃,早早的给我们定了婚约,那时贺家还是个吏部小吏,几年过去,贺毅的父亲已是三品大员,与我父亲同在文官之首。
虽然我性子淡,贺夫人说我旺夫,非常喜欢我。常常纵着贺毅来找我,只不过现在贺毅不找我,找的都是董心缘,贺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4.
几日过去,我抄书才抄了一半。
突然有一日,正房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父亲气势汹汹的过来诘责我:“董文青,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不解的跟去了正房。
屋里一片哀嚎。
几个老婆子端着一盘盘的血水从屋里出来。
董心缘抱着父亲哭:“娘亲不会有事吧?”
父亲的目光望着我,像是结了冰的冷淡:“来人,去大小姐的院子里搜!”
搜什么?
我的鼻腔里满是血腥味,冲的我一阵阵晕眩,以前我闻着血味是不晕的,母亲说我随她,有武将后人之风,现在是怎么了?
我扶着椅子,慢慢的坐下,看着这正房里慌做的一团:“父亲,这是怎么了?”
父亲兀自拥着董心缘,轻轻的安慰她,冷冷的瞪着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禁足,抄书,没了!”我已经几日没出过湘川阁,还能做什么?
几个下人急匆匆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物,交给了父亲:“老爷,发现了此物,内里有红花,郎中已经确定过了,是大小姐要他加的红花。”
“孽畜!”父亲松开董心缘,大步走到我面前,劈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你好毒的心思!”
我瞧见下人手里的东西,是我前几日摔伤了手腕,郎中给我开的药膏,尚未用完,我便留下了,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慢慢挺直脊背:“我什么也没做!”
“没做?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你那个娘一模一样!”父亲还想劈手打我,屋里传来沈鹤年虚弱的声音:“老爷,你干什么呢?青儿能懂什么?她那么乖巧!”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响,沈鹤年这是想把我身边的人全赶走,但我无法辩驳,药膏是我的,里面有什么,我无法自证,我垂下了眼帘:“年姨,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我被禁足在院子里,还能做什么呢?
父亲从内屋里走出来,冷冷的望着我:“即日起,大小姐身边只留下一个翠桃,其余的人全部逐出府。”
那都是母亲留下的老人,留给我的,我望着面色如寒霜的父亲,轻声恳求他:“父亲,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把人留给我吧。”
父亲背过了身,一副不想看见我的模样:“你的经书抄完了了?”
我咬住了嘴唇:“未曾!”
“那还不去抄?”父亲一拂袖,便有几个下人拦在我面前。
“大小姐请回吧!”
抄书,我无所惧,赶走了母亲留给我的下人,我也能找回来,我已经退居在湘川阁里,不与沈鹤年跟董心缘多碰面,这个董家还是容不得我吗?
血腥味冲的我一阵阵发晕,父亲那一耳光的痛楚,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出了正房,我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耳边只有翠桃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
我在屋里不知道躺了多久才醒来,湘川阁里冷冷清清,翠桃在一边抽泣:“大小姐,继夫人那边说是走过您的院子,闻到了药味,便……不成了,说是落了个男胎,老爷大怒!”
“入门不足一月,已经能看出男胎来了?”我虚弱的冷笑:“翠桃,我这是——又病了?”
翠桃快速的朝门外看了一眼,点点头:“晕倒在正房外呢,老爷也不许郎中给小姐瞧,这可怎么整?小姐躺了快一日,连送饭的人都没来过。”
“这是怕我病不死,饿也饿死我,”我轻笑一声,朝翠桃招招手:“扶我一把,我这身子益发的虚弱了。”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只是老爷太生气了,许是他消气,便好了,”翠桃安抚我,给了我一个什么都别说的眼神:“小姐安心歇着,抄书的事情可以缓缓。”
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饿不饿?翠桃这里有吃的!”
我摇摇头,没有胃口吃,父亲刚刚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的气是消不了的,宠爱我的父亲,厌弃了我,我在他眼眸里看到了无情的冰冷:“翠桃,叫外祖母的人带话给贺家,说我同意除服了。”
我不除服,身着重孝,这婚事便不能提。
当今圣上最重孝悌。
贺夫人有心早早把我迎进贺家,也要看天家的心意。
5.
在翠桃看来,只要我嫁进贺家,做了少奶奶,董家的人便再也不会欺负我了,她找人把话递了出去,开始日夜给我绣婚服。
这本该是我自己亲手绣的,然而自从母亲病了之后,我再也没有绣它的心思,都是翠桃替我。
我看着翠桃在灯下,一脸欢喜的为我绣着成对的鸳鸯,一边暗暗的叹了气:“白日在绣,你点着灯,我睡不着!”
“奴婢再绣几针便收尾了,”翠桃把她绣的鸳鸯帕子展开与我瞧。
我胡乱的瞧了几眼,便闭上眼睛。
不做旁的事情,只专心抄书,没几日,我的书抄完了,翠桃扶着我在院子慢慢的走着。
几个下人远远瞧见我,便飞也似的避开了,几人对话的声音隐隐传来:“大小姐的性子益发古怪了,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叫夫人……”
“她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了,就一个翠桃还忍着她,也不知道能忍几日!哪日我去找翠桃说说……”
“大小姐会无形之间索命呢,听说她克死了前夫人!”
我扭紧了帕子,满眼的泪水。
翠桃气的不行:“这几个贱蹄子,别叫奴婢逮着,不然非撕了她们的嘴!”
“如果叫你得逞了,我还不得多一个凶残的名儿?罢了,你扶我去跟年姨请个安,”我抬脚朝正房走去。
院子里的下人,看见我,如看见凶神,一个个瑟缩朝后,似乎我看一眼,就能把她们的命要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