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后,我的丈夫为我守了整整三年。
大家都说他是模范丈夫,哪怕公司再忙,依然风雨无阻的每日来我坟头上香。
可没人知道,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从不在我面前避讳他有白月光。
他告诉我,“只有你死了,我才会爱你。”
……
我捧着一束简单的白菊,来到我的墓碑前。
看着墓碑照片里女孩的笑容,我努力扯着嘴角,试图模仿,却只划出一道僵硬的笑容。
黄泉路去过一遭后,很难像以前那样笑了。
“你学不会她的笑容的。”
耳畔响起了一个久违的男声,它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的全身。
我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来人,我的前夫,岳雨笙。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烟,点燃,沉沉地吸了一口,问我:“你认识茵萌?我以为不会再有别人来看她了。”
我恨恨地瞪着他,心想:是啊,为了给你当好全职太太,我断了以前所有的社交圈。人走茶凉,当然没人来看我。
嘴上却仍故作惊讶:“怎么会?顾女士生前资助了不少学生读书,我就是其中一员。今天放假,特意来看她的。”
他夹着烟的指尖凑向唇边,又猛吸一口,呼出:“你很好。可他们只在意有没有人继续资助,怎么会有心来看她。”
烟雾把他的脸藏了起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记忆里,岳雨笙绝少抽烟,他以前说只有懦夫要靠烟酒逃避现实,他要永远清醒着,做无往不胜的强者。
那他现在是在做懦夫吗?
明明报纸上说他的商业版图一直在扩张。他明明还是商业王国的强者啊。
烟很快燃尽,他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对着墓碑喃喃道:“三年了,你还是不肯入我梦来。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夫妻啊!”
我看着眼前一片深情哀悼亡妻的男人,忽然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难道说他懦夫的行径是因为死去的我?
别搞笑了。
生前,我满心满意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点上烛光,等他回来过七周年结婚纪念日。等到饭菜冰凉、蜡烛燃尽,他还是未归。
深夜十一点,他终于想起给我发一条微信:郦今天回国,我去接机。
郦回国?哦,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默默起身,把饭菜、鲜花倒进垃圾桶,平静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在女方处签上“顾茵萌”。
我摘去无名指上的婚戒,把它放在协议书旁边,然后去主卧搬出打包好的行李箱,再次回首看了眼我们的婚房。
轻轻地说道:“再见,我放你自由,祝你幸福。”
我开着车,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模糊了视线。等我意识到迎面高速驶来卡车,已经来不及打方向盘了。
我就这样,死在了三十岁,死在了结婚纪念日。
再次醒来,世界已晃过了三年,我从前世的顾茵萌变成了今生的谷音梦。
她与我也并非完全的陌生人,高中时就受过我资助,如今二十岁,是本市江华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
她在一次过马路时,被疾驰的车辆撞飞,送去医院后却检查不出什么伤痕。
医生很惊讶,但我却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成了我。
两次车祸,我死去,又重活。
现在的我家里条件不似上一辈子那样优渥,后面有个小妹,小妹今年刚上高中,正是花钱的年龄。
我已经成年,不好意思再开口问家里要钱。
平时我还要读书,临时打工有一阵没一阵的,日子因此过得相当拮据。
第2章
讲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我扫墓捧的白菊,还是打工花店里剩的残花,稍微修饰包装了一下拿来用用。
跟岳雨笙放在一旁,卖相绝佳的捧花完全比不了。
不过形式都不重要,我至少比他情真意切的多。看他在这里对一个“陌生人”表演深情款款,只会让我恶心。
我于是打招呼说还有事,起身想走。他拉住了我的手腕,迫使我留下,对我说:“跟我讲讲你认识的萌萌吧。我害怕时间会夺走我对她的记忆。”
我抽出手来,正色道:“我和顾女士仅是资助和被资助关系,我俩不熟。况且逝者已矣。您是顾女士的前夫岳先生吧。我劝您还不如向前看,凭您的经济实力,想入您眼的女人多如牛毛,大可以随意挑选。”
他却加大力度重新扣住了我,色厉内荏道:“前夫?谁告诉你的?”
糟糕,我忘了,直到我变为一团血肉,他也还没回来签那份协议。理论上,我死去的时候还是岳太太。
我灵机一动,狡辩道:“是顾女生生前告诉我的,她说她已经准备跟您离婚,往后赞助的费用方面可能暂时给的会少些。等她了完事,再自己挣钱多补偿我。怎么,你们没离吗?”
岳雨笙显然信了,阴沉着脸,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对着我说:“你管的太多。”又追问,“她还说过什么?”
我直视他深不可测的瞳眸,开口一字一句道:“她还跟我说,要好好读书,努力赚钱。长大后不要赌爱,爱随时会消失的,但钱不会。”
他听后一愣,手不自觉有些颤抖,随即下意识又去找烟。
他现在竟然抽的那么凶,换顾茵萌肯定会从他手里夺烟,告诉他要珍惜健康,然后得来的总是岳雨笙的不屑一顾。
现在的谷音梦不会阻止他抽烟,因为我和他已是陌路人。
“抱歉,岳先生。我还有事,再不走就赶不上了。再见。”
再见,我前世的爱人。希望再也不见。
时光匆匆,又过去一月有余。
转眼已是冬季。
我背着包,独自走在寒风瑟瑟的街头,准备去新找的咖啡店打工。店长说,今天店里搞庆典顾客实在太多,让我下课赶紧去,给发加班工资。
走着走着,遇到一位大妈正在捡散落一地的橘子。她的脚边有只破了个大洞的塑料袋子,捡起的橘子只能揣在怀里,经常是捡了一个怀里又掉落一个。
看她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上前帮忙。
我把书本从我的包里拿出来,把空包递给她。
“阿姨,用我的包放橘子吧。”
她抬头看向我,满是歉意地说:“那怎么好意思。”
我看清楚她的脸,有点吃惊,她竟然是我前世的婆婆。
我怕被她看出我的神色,赶忙低下头继续帮忙捡橘子,嘴上答着:“没事,这只是一个外卖打包带,我觉得挺结实的,日常用来装装书本。”阿姨这才放心下来,把怀里的橘子放进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