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妈死了。
我叫何书齐，今年三十岁，俗话说男人三十而立，应该是有所成就的年纪，而对我来说却是灾祸的开端。。
五分钟前，我接到了媳妇儿杨雪的电话，我妈让车给撞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我顾不得正在洽谈的业务，赶紧往医院跑。
“妈呢，妈在哪呢？”
医院的走廊里，我就心急火燎的拽住了杨雪。
杨雪赶紧挂了电话，哽咽的说道:“妈进手术室了，大夫让在这等着。”
“妈到底伤哪了，严重不？”
我急的都要冒烟了，杨雪就只会不住的哭。
“我也不知道，反正妈进急救室的时候全身都是血。”
她的话让我脑袋里嗡嗡直响，险些栽在了椅子上。
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前段子还看出了心血管堵塞，医院说得支架，可我当时没那么多钱，只有选择保守治疗，出院的时候大夫还特意叮嘱，让她在家静养，最好少出去走动，可她怎么就出去了呢。
“老公，你可千万别着急啊，现在医学手段这么高超，妈一定会没事的。”
杨雪伸手抱住了我，泪不住的往下流。
“妈出去干啥了，大夫不是不让她出门吗？”
我心里烦躁，一把推开了杨雪。
杨雪更委屈了，她紧攥着衣角说道:“过几天不是妈的生日吗，我想领着去买套衣服，谁知道......就给车撞了，呜......”
杨雪话没说完，人又哭了起来。
原来是想给我妈买衣服，这让我有些意外。
我妈是个农村老太太，没什么文化，很多言行举止杨雪都看不上，为了避免这些没必要的争端，我一直都没接我妈过来，无奈这段日子她的身体实在不好，接她来前，我没少和杨雪说好话，可即便是这样，杨雪也依然看不上我妈，平日里没事就跟我找茬干仗，指桑骂槐更是成了家常便饭，所以我才会觉得意外。
但是转念一想，人心都是肉做的，吃穿用度，我什么都可着她，就算是买水果，也要把大的好的全都留给她，我对她这么好，她也不可能不知道感恩，再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我的心也软了。
正要安慰两句，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满身污血的大夫从里边匆匆的走了出来。
“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赶紧放开杨雪，朝大夫跑去。
“我是，我妈怎么样了？”
大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道：“很遗憾，患者流血过多，抢救无效。”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大夫，颤声问道：“抢救无效......是什么意思？”
“患者已经死亡了，请家属节哀顺变。”
大夫话音刚落，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就被推了出来。
看着那张青灰色的脸，我的情绪瞬间崩溃。
“妈，妈。”
我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一把将我妈抱在了怀里。
我妈却不会再回答我了，她静静的躺在那里，活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不管我怎么摇晃她，都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了。
看着那灰白发丝上沾染的血迹，我的心犹如刀绞。
流了这么多血，我妈得多疼啊，我小时候手割破一点皮，都得哭天抹泪的，我妈就赶紧给我找纱布缠，可现在她受伤了，我却一点忙都忙不上。
幼年时的一幕幕犹如放电影般从眼前闪过，我仿佛又看到我妈背着我淌水下地插秧的样子，她是个坚强而又倔强的老太太，哪怕背负再多的苦，也不愿意再婚，就怕我受什么委屈，可是这一回，她怎么就挺不过去了呢。
“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儿子书齐啊！”
我用力的摇晃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老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得面对现实啊，咱妈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走的能安心吗？”
杨雪过来拽我，我一把推开了她，红着眼珠吼道：“不会的，我妈不会死的，她就是睡着了。”
大夫们也看不下去了，都过来拦我，我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看到我妈被推进了停尸间，才像被抽干力气一样的坐到了地上。
摸着几个哥们凑来了五万块，我悲从中来，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这几天其实我一直都在凑钱，本来想明天就带我妈去做支架，可谁知她连这一天都没等上，人就去了，早知道她今天会出车祸，哪怕我不上班了，也得在家守着她。
杨雪伸手抱住了我，抽噎的说道:“老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哭不是办法，赶紧给火葬场打电话，看看后事怎么办吧。”
我也清楚这个道理，就是一时间转不过来这个弯，好半天，我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哑着嗓子问道：“你帮我查一下114，看看殡仪馆的电话是多少。”
杨雪拿出了手机，这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老公，你自己查吧，我公司有点事。”
我看她进了卫生间，只好抹了抹眼睛，自己打了114。
殡仪馆很快就联系上了，不到半小时车就来了。
杨雪说公司有笔账出了问题，让我自己去，一会我们俩回家碰头。
她是会计，账目上的事肯定要找她，我就答应了，在殡仪馆陪了我妈一会，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经理打了好几次电话，我都没接，发生了这种事，我实在没有心情去管客户。
厨房的桌子上还摆了一盘饺子，看形状就知道是我妈包的，我吃了一个，鼻腔里顿时又酸了起来，随后我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既然是被车撞了，我为什么一直都没看到肇事者，就算我不想找对方赔钱，道个歉总该会吧，可从我妈进急救室，再到殡仪馆，我都没看到一个外人。
这个发现不禁让我浑身冒火，不管怎么说我妈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对方竟然连个影都没露，还是人吗？
我越想越火大，赶紧给杨雪打电话，可杨雪那边却关了机。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不行，我得找她去，我不能让我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然而，当我来到她的公司，她们却告诉我杨雪已经连着请了两天假......
第二章 爆发
我有点懵，请假就说请假的，她骗我干什么？
回到家，我越想越不对味。
都快十点了，她该还没回来，就算我们感情再好，我也不可能不胡思乱想，更何况家里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再次拨通了电话，如果她再不接，我去丈母娘家找。
果然还是关机的提示音，我正要发作，门就响了。
杨雪拎着包从外边走了进来，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看到我那一瞬间，立马就没了。
我妈的死本来就让我很敏感，一看到杨雪嘴角的笑，顿时就忍不住了。
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几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杨雪，你什么意思，我妈死你就这么高兴，居然能乐出来，你还有点良心？”
杨雪显然不知道我在客厅坐着，顿时被吓了一跳，瞬间一脸委屈的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啥时候笑了。”
看着她眼睛红了，我也吃不太准，没准是角度的问题。
只能叹了口气，直接问道:“杨雪，你刚才上哪儿了？”
杨雪的脸色缓了缓，一边换拖鞋一边说道:“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公司有事儿，我回去加班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忍不住了，冲着她吼道:“这时候你还跟我撒谎有意思吗？我刚从你单位回来，你同事说你两天没上班儿。”
杨雪的动作一下就停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来头，没等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何书齐，你竟然去单位调查我？咱们俩结婚都好几年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信任是一回事，你骗我是另一回事儿，杨雪，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杨雪顿时哭了出来，随后打开了挎包，将一堆元宝扔在了我的面前。
“我找别人去学叠元宝不行吗，不管以前我和妈的关系怎么样，现在她已经死了，我就不能尽一尽孝心吗，何书齐，你太过分了，这点小事居然就怀疑我，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
杨雪越说越伤心，猛地冲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看着那些元宝，心里不由有些难受，杨雪家庭不错，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没结婚前基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了我不但洗衣服做饭，还要操持家务，这么多年我确实让她屈了。
“老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去弄这个了，因为妈的事，我一时乱了阵脚，你快开开门，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杨雪在里边大喊，我心里更加的难受。
为了转意她的注意力，我又问道:“老婆，撞妈的肇事司机呢，跑了吗？车牌号你记住没？”
杨雪果然不哭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打开了门，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
“跑了，我当时只顾着看妈，根本就没看车牌，只记得是辆黑色的轿车，老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再细心点，他就跑不了了。”
她把头埋到了我的怀里，像一只犯了错误的猫。
当时的情景，任谁都得先顾着救人，杨雪并没有做错。
“这事儿也不怪你。”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又想起小时候窝在我妈怀里睡觉的样子，再想到我妈被装进了冰冷的大抽屉，眼眶不由酸涩。
前半辈子我没能尽孝，如何能再让她死不瞑目，不论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把那个肇事者给揪出来。
“你还记得那个车祸的地点吗？”
杨雪点了点头。“在新花公园儿那边儿。”
“不是说去买衣服吗，你们上那儿干什么？”我皱眉问。
“老太太说到了安城一直都没出过门儿，想让我领着走走，我寻思公园人多热闹，就领她过去了，谁想到......”
杨雪又要哭，我赶紧把话转到了别处。
“不管是哪儿肯定都有监控，明天我去报案，再找交通局的朋友帮着查一查，时候也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点儿睡吧。”
杨雪立即拽住了我，眼泪汪汪的说道:“老公，你糊涂了，新花公园的后身哪有监控啊。”
我的心忽然有些乱，推开她道:“就算那儿没有别处也肯定有，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开门进了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随后拿出电话，打给了好哥们赵鹏。
赵鹏立即答应下来，说明天帮我查，挂断电话我去毫无睡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强合了一会眼，没一会儿的功夫，闹钟就响了。
我匆匆洗了把脸就去了公司，本来是想和经理请假的，没想到一进门儿就被臭骂了一顿。
“何书齐，你怎么回事儿，昨天把客户扔那儿就走了，打电话也不接，你是不是我的公司放不下你了，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别这茅坑不拉屎。”
三年的职场生涯完全消平了我的棱角，我低着头一直等着经理骂完，才说道:“对不起，王经理，昨天我们家出了点事，我妈让人给撞死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经理给拦住了，他冷热讽的看着我道:“你妈死了那是你的事，你爱怎么处理我管不着，公司可没工夫陪你处理这种闲事，想要私人时间，可以，马上给我走人，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三年来，我没少挨王经理的骂，平时不管他骂的多难听，我都能忍，但是他却把我妈的死当成了一个玩笑，这种事是人都忍不了。
三年的积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抡起巴掌狠狠的抽向了王经理。
“啪”的一声脆响，几乎吸引了整栋办公室的目光。
我的心里也是无比的畅快，趁着经理还没反应过来，我掏出兜里的文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姓王的，你给我记住了，是老子炒的你。”
“反了反了......何书齐......你......你......”
经理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气的脸都绿了，指着我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等他拍桌子骂人的时候，我已经上电梯了。
很快，同事吴莹就给我发了一微信。
“何书齐，你赶紧跑吧，姓王的带着保安找你去了。”
我就知道凭姓王的尿性劲，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眼下我也不想惹事，灵机一动就按了十二楼，那层楼是家保险公司租的，王八蛋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能朝上边儿走。
转眼的功夫，十二楼就到了，我假装客户拿了一份传单坐到了角落里，正好趁这功夫给赵鹏打个电话，那他查的怎么样了？
手机号刚刚按出去，就听到了一极为熟悉的声音。
“行，这件事就这么办了，需要什么手续你就给我打电话。”
是杨雪？
她怎么在这？
难道她也买保险了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