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杂乱的垃圾站,漆黑夜下一抹娇小的身影穿梭其间。
阮灵一袭破衣滥衫,漏洞的布鞋踩入松软的泥地。
她借助身旁拉板车上的昏黄小灯泡,举起自制三棱叉,轻松挑开食品袋,探找更有价值的遗弃废品。
倏然,她眼眸一亮,窃喜涌上脸庞。
电饭煲!
她小心翼翼取出,仔细打量,居然还是海绵牌。
她赶忙将拉板车上挪出一块空地,仔细放稳,用废书籍压住锅盖。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但卖废铁也值几十块!
阮灵心头舒然,又朝前走了几步,啪叽一声,她似乎踩到了什么黏稠液体。
在这种地方,踩到不明东西实属常事,她不怎么在意。
然而又走一步,奇怪的黏声再度响起。
她下意识垂首查看,小灯泡的亮光堪堪打下一些,猩红的血液泛着熠熠寒光。
她一脸惊诧,这是......
阮灵蹲下用指尖蹭了一下,放在口鼻前轻嗅。
是人的血!
分析出这一结果,她快速将拉板车推入隐蔽的角落藏好。
她顺着血迹一路前行,绕过一处转弯口,一眼捕捉到远处的一抹黑。
好像是个男人?
“先生?”她试探出声。
静谧,无人回应。
阮灵心下一沉,几步过去,用三棱叉杵了杵他的胳膊,“醒醒。”
男人晃了一下,但他仍旧低垂脑袋,像是昏迷了。
她红唇微抿,从兜里掏出一部破旧的老年机,拨打120。
“西郊天和路南边的垃圾站有人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好的女士,我们马上过去,请您先尝试为伤患止血。”
嘟嘟嘟,电话挂断。
止血,他的伤口位置是......
阮灵仔细一打量,注意到他被鲜血洇湿的肩膀。
她不得不蹲下,从随身破腰包里取出一团过期的纱布。
她刚要包扎,一只大掌倏得拽住她,用力之大,几乎捏碎她的骨骼。
“你要,做,什么。”男人薄唇轻启,一身戾气顷刻四溢。
他低磁的嗓音沙哑一片,呼吸间满是虚弱。
阮灵一顿,抬头蓦然对上他的眸。
他的眼神过分沉暗,好似藏着密布的乌寒,直逼灵魂。
阮灵面不改色,甩给他的束缚,低声道:“你流了很多血,再不救治就没命了。”
话落,她只接上手。
只不过——她包扎动作怎么娴熟?手法还很老练......
在她印象里,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怎么这么懂?
她还没来及深思,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今天必须找到他!”伴随一个恶狠的男音。
阮灵眸一凉,同时,男人漆点的眸溢出嗜血的暗芒,低哑的嗓音凉沉传出。
“跑,立刻。”他的话是对她说的。
她确实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她要是不管他,今晚多半难逃一死。
思酌间,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大喊道:“有血渍,这边!”
阮灵手掌渐渐捏紧,顺势抄起遗弃的板砖。她刚站起准备应战,身旁同样传来起身声。
她视线转向他,“你的伤太重,现在不能......”她话没说完,黑衣人再度凶狠的咆哮声,“在这里,抓住他!”
一声令下,五个黑衣人四面八方冲过来。
第2章
阮灵脸颊徒寒,她刚上前一步,耳边瞬时刮过一阵疾风。
她眼睁睁看到冲出去的那抹暗影长腿一抬,横扫过去,黑衣人在空中飞过一个弧度,砰得落地。
黑暗下,那个一米九的男人身姿灵敏,招招致命。
短短三分钟,他竟然一人制服五个黑衣壮汉。
尽管这一史诗级群战画面夺人眼球,但她还是率先注意到他过度爆发后的身体负荷。
“别动——”她迅速提醒,终究慢了一步,傅止寒颀长的身躯摇晃两步,直挺挺朝地面倒去。
阮灵疾步向前,堪堪扶住他,奈何重压之下,她步伐不稳,砰得一声,二人双双落地。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近距离下,一股奇特的冷香传入鼻腔。
这个味道,好熟悉。
她神色微怔,侧目望向他。借着乌云后探出的星点月色,她总算看清他。
他锋利的眉眼用力沉着,鹰隼般的鼻梁衬托五官立体,绯色的唇抿成极为凉薄的弧度。
很,好看。
“滴滴,滴滴。”远处,闪烁的救护车清脆响鸣。
她立刻回神,不断对救护车摆手,“这里。”
一番忙碌后,医护人员专业而稳健,“女士,您不跟我们上车吗?”
阮灵想了两秒,深深凝望他一眼,又垂首看儿童手表,已经凌晨四点。
不行,不能再耽误时间。
“不了,他就麻烦你们了,再见。”她必须在垃圾回收车赶到前收集废品。
突发事件并没影响阮灵的“事业”,她熟练奔往各个垃圾存放点,耐心翻找。
时间飞快,半晌后她回到自己平时停靠的地方,将需要维修的物品一一摆放面前。
那个废弃的电饭煲,一把断弦的吉他,还有一块碎屏的二手机。
她取出螺丝刀和小扳手,仔细修理。
东方鱼肚白渐渐发红,璀璨的朝阳缓缓升起。阮灵迎上旭日,半眯的眸潋滟出清淡的凉色。
“叮,咚。”她调节吉他拨弄出几个轻音,思绪不禁万千。
在这里一个月,她虽然已经适应了捡垃圾的日子,但还是失忆状态。除了名字外,一概不知。
她继续摆弄琴弦,白皙的面容透着浓郁的深沉。
片刻后,所有东西修理完毕,她靠着硬纸壳箱刚想小眯一会,突兀一声惊喜呼喊。
“妹妹!”
她视线望过去,片片暖光下,一位蓝裙黑发二十多岁的女人从白色奔驰内走下来。
富贵的豪车,娇俏的美女,融在暗沉的垃圾间十分违和。
“我终于找到你了,妹妹!”女人张开怀抱似乎想抱她,但视线顿于阮灵过分脏乱的衣衫。她所有表情一僵,手掌悬在半空,顿住了。
阮灵后撤步拉开距离,疑惑道:“你是?”
“我是你的姐姐施念念呀,你怎么了?不记得我?”施念念一脸诧异,眉宇间的担忧很真挚。
阮灵仔细凝着她,姐姐?
她完全没记忆,也没有半点亲情触感。
“证据呢?”她又从上到下打量施念念一遍。
她虽然穷,但不蠢,随便跟一个陌生女人认亲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