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舟叙
主角: 汤妍殊,裘景臣,席阮,汤震庭
分类: 现代言情
第1章
汤妍殊刚下飞机,海城就下起了百年难遇的暴雨。
湿透的大衣裹在身上,将她最后一点温热吸尽。
距离汤妍殊站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她有些体力不支,意识也开始模糊。
忽地,一辆黑车劈开雨幕,朝着她开过来。
她咬了咬牙,凭着仅存的理智,心一横,直接冲到车前。
“你有病啊......”
司机正准备大骂,忽然瞪大了眼睛,“汤,汤小姐?”
汤妍殊打了个冷颤,语气抖得不成样子。
“席阮!你出来!”
车内的灯光慢慢亮起,映出坐在后排的裘景臣和席阮。
裘景臣阴鹜的眸子一顿,冷声道:“继续开!”
“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未等司机重启车子,只听车外的汤妍殊喊道。
“席阮,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告诉媒体,我才是裘景臣的妻子!”
裘景臣和汤妍殊结婚五年,但每天和他出双入对的,是席阮。
没过多久,车门打开。
黑伞下的男人目光森冷。
裘景臣眯了眯眸子,凌厉的眉眼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矜贵。
汤妍殊后退几步。
多年未见,她依旧会被他的气场震慑住。
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令人不敢造次。
但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去想太多......
“敢威胁人了?”
汤妍殊垂眸,试图忽略他话语中的讥讽。
汤妍殊越过他的肩膀,却被裘景臣用力拽了回来。
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阮阮受了刺激,别去打扰她。”
刺激?
汤妍殊盯着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父亲。
这次回国,是因为父亲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
而作为肇事者的席阮,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而且拒交赔偿金。
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领了结婚证后,汤妍殊直接去国外读研进修。
明面上是为了学业。
但实际,就是给他们两个人腾地方。
可谁也没有想到。
她的退让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刺激?那我父亲呢?医生说他醒来的机会渺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裘景臣勾唇,眼睑的黑痣随着他上挑的眼尾,动了下。
典型的斯文败类。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钻戒嵌入皮肉,硌得她生疼。
疼到她睁不开眼。
不过,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进了重症监护室就意味着烧钱。
“你想要的,不就是离婚吗?”
汤妍殊抬眸。
淋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倾泻的雨滴顺着她颤抖的唇滑下。
裘景臣拧紧眉心,一口浊气闷在胸腔。
上不去,也下不来。
“裘先生。”
汤妍殊抿唇,一字一顿:“五千万,给我五千万,我就同意离婚。”
裘景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五千万?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
“你们汤家费尽心机把你送到裘家,不就是为了裘太太这个名头吗?”
他倾身,薄唇凑近她的耳侧,玩世不恭地道:“放心,至死,你都会是裘太太。”
裘景臣在商场上向来以杀伐决断著称。
得罪过他的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像汤妍殊这样算计到他头上的,能活到今天,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奇迹。
“距离你父亲被清出重症监护室只剩下一周,如果你想救她,就要拿出点真本事了,裘太太。”
汤妍殊没想到,裘景臣这次,是真的要下死手。
“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会落在你父亲身上,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再采取行动。”
裘景臣点了根烟,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汤妍殊浑身颤抖,在裘景臣面前,她完全是被拿捏的命。
她都快忘记,这样冷漠的男人,也曾笑着温柔地看着她,说。
“妍殊,欢迎你来到海城,欢迎回家。”
“没有别的招数了?”
裘景臣幽冷地夹着烟。
“求求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死,只要他能活下去,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汤妍殊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哭腔明显更重。
她清楚地认识到。
自己从未拥有和裘景臣硬碰硬的资本。
他们从未站在一条线上。
他们之间不是对话,只是单方面的恳求。
“来软的?”
裘景臣将半根烟扔在脚底,任由暴雨将火光浇灭。
他挑起她的下巴,幽幽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不吃你这一套。”
“但......”
裘景臣话锋一转,“如果,你肯对阮阮诚心道歉,或许,我会重新考虑看看。”
“向她道歉?”
汤妍殊颤抖着嘴唇。
扑通一声。
她径自跪在地上。
既然追到这里,她早就抛弃了自尊。
尊严,比人命更重要吗?
当然不!
裘景臣眸子微挑。
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倔丫头,如今,骨头倒是软了不少。
车门向外而开,席阮颤声:
“妍殊,你别这样......”
汤妍殊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面无表情地仰头。
“对不起,请您救救我爸。”
裘景臣面无表情,语气寒意十足,“求谁?犯了什么错?喝了几年洋墨水,连话都说不明白?”
汤妍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对不起席小姐,是我自不量力,机关算尽,抢走了你的男人,求你给我父亲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语毕,她捏紧拳头,看向裘景臣:“裘先生,这下,够了吗?”
第2章
那样子,看上去卑微,但又带着隐隐的不甘与较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促狭,像是在看一个惺惺作态的小丑。
“走吧阮阮,天冷,小心感冒复发。”
他对席阮温声道。
汤妍殊喉咙一紧。
双手扒住裘景臣的裤脚,死死不放。
如同落魄的丧家之犬。
既然尊严只剩下践踏的份,她并不介意更加卑躬屈膝。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明明知道他极有可能是在戏耍她,汤妍殊还是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说过,你会重新考虑的。”
裘景臣躬身,将她泛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轰隆一声。
雷声将汤妍殊最后的镇静彻底击散。
闪电的光照在裘景臣的脸上,将他不屑的神情照得格外明亮。
“说说而已,你当真了?”
席阮扣紧裘景臣的胳膊:“阿臣,妍殊也不容易,我们不如......”
汤妍殊像是被针扎到,瞬间松开裘景臣。
她还没有惨到,需要席阮为她求情!
傍晚时分,路灯准时亮起,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
她沉默地起身,大脑空白地往高架桥走。
闪烁的车灯将她的背影一点点模糊,扭曲。
裘景臣望着那个摇晃的人影逐渐消失在滚滚车流中,握着黑伞的手慢慢扣紧。
“阿臣?”
裘景臣收回视线,看向席阮,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绅士。
“我送你回去。”
“好。”
席阮眼中的怯懦慢慢收回,取而代之的,是胜利者的笑容。
等到汤妍殊徒步回到医院,脚底的帆布鞋已经烂了。
母亲和哥哥围过来,两双手向前一摊,“钱呢?”
汤妍殊喉咙一动,哽咽:“裘景臣给了一周的时间。”
“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我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你送到裘景臣身边,你倒好,结婚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为汤家争来了什么?我真后悔当初把你......”
汤震庭忙给汤母使了个眼色:“妈,你也知道裘景臣有多强势,不留情面,小妹也是有心无力。”
“我看她是没用力,就等着她爸两腿一蹬去世,她好分家产!”
汤母双手抱怀,下了最后通牒:“汤家所有的钱都押在研发新产品上了,现在一分钱也取不出来,如果裘景臣他们不出钱,那就都死了算了!”
汤妍殊咬紧嘴唇。
汤震庭送她出了病房,安慰道:“妈就是一时气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家里真的没钱了吗?”
汤震庭面露难色:“之前是有点闲钱,但妈不知道听了谁的鼓动搞起投资,结果血本无归......”
“而且因为裘景臣发了话,根本没人敢借钱给我们......”
“这些年你不在海城,不知道裘景臣是怎么对汤家,我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他欲言又止。
汤妍殊知道哥哥的难处,若不是因为濒临破产,妈妈也不会把她送到裘家。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裘景臣的确做到了对汤妍殊负责,娶了她。
但对于汤家,依旧是无底线的打压。
汤家因为裘家的彩礼苟延残喘了几年,现如今,陷入了比五年前更为窘迫的局面。
“没事,天塌了,还有哥扛着!”
汤震庭转身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
“什么?叫他滚蛋!我汤震庭还没落魄到这个地步!”
感受到哥哥探究的视线,汤妍殊问:“怎么了?”
汤震庭收线,蹙眉:“裴烬说可以提前预支货款,但有个要求。”
汤妍殊后背发凉,连声音都低了几分:“什么要求?”
“你一个人,去找他。”
裴烬是人尽皆知的混世魔王。
而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席阮的表弟。
汤妍殊心底一颤,死死地攥紧手指,半晌,才平静地道:“我去。”
“你已经为了汤家付出太多,裴烬这次摆明了不会......”
“只要爸能醒过来,这个家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站在夜店门口,汤妍殊说不出什么滋味。
门口的女人白了她一眼,嗤笑:“这里不欢迎乞丐。”
“我来找裴烬。”
女人拿起对讲机,听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后,诧异地看着她,“跟我走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刺激着店内的男男女女。
汤妍殊面如死灰地从中穿过。
她与他们格格不入。
毕竟,他们是来消遣的。
而她,是来供他们消遣的。
女人推开包间门,不甚友好地道:“进去。”
汤妍殊抬眸,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裴烬。
他接过女伴递来的烟,混不吝地看向汤妍殊。
“这什么味儿,从哪儿来的叫花子啊?”
“等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裴烬眼尾上挑,吐出的薄烟模糊了眼前的汤妍殊。
她看上去比五年前更加弱不禁风,一身苦兮兮的学生打扮。
丝毫不见豪门阔太的贵气与优雅。
“谁呀?堵在门口挡着小爷的包间?”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
汤妍殊垂着眼皮,薄唇抿紧,“我是汤妍殊。”
语毕,包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裴烬身上。
“哟,真是稀客啊,汤小姐找我干什么?”
“求求裴少允许汤氏预支货款。”
裴烬晃了晃酒杯,杯中的冰块发出咯吱的响动:“这就是你们汤家求人的态度?”
汤妍殊早就放弃挣扎。
她虚脱地笑了笑,“裴少想要我怎么求?”
他让她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把这些酒喝光。”
裴烬指了指面前的威士忌酒塔。
汤妍殊有严重的酒精过敏,一杯酒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这一点,裴烬知情。
“阿烬,我可没有你那么闲,下次......”
一个熟悉的男声回荡在包间门口。
汤妍殊转身,瞳孔倏地放大。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