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多哉
主角: 陈奎,孔耀祖,陈豪,陈杰
分类: 抗战谍战
第1章
在鄂东的大山深处,大别山腹地,有一个小小的山村,村名叫陈家台,地处黄冈县与罗田县、麻城县三县交界处。有时候属罗田县大崎乡管辖,有时候又属黄冈县贾庙镇管辖,有时候谁也不管。村子建在半山腰处,从这边看好像是半山腰突兀伸出的戏台,十分险峻,又十分壮观,故名陈家台。村子坐北朝南,村前是悬崖峭壁,群峰起伏,村后是高山峻岭,重峦叠嶂。全村十二户人家一字排开依山而建,正中是陈家祠堂。除祠堂外,全都是石墙茅顶,各家门前都留有约有三丈左右的公用场地,再过去就是竹篱笆围成的菜园,菜园外是石头彻成的围墙,以防人畜掉落悬崖,祠堂前面是一个小广场,是全村聚会玩耍的地方。村后有一眼泉水,涓涓清泉长年不断,隆冬也不结冰,村民们用楠竹做成水管通住各家用来饮用洗涮和浇园,十分方便。全村唯一的出路就是村后山上的一条小路,向南延伸约七里地使与另一条山道相连,再往前走十五里便可到达离村最近的集镇-----贾庙集,向北翻过几坐大山,走二十多里山路,到麻城的纸棚河,向西四十多里到新洲的利子河,向东二十多里到罗田的大崎集。不管到四周哪个集镇,都要翻山越岭至少走二十多里山路。当年陈家先祖为了躲避追杀,特地选择了这个人迹罕至,三不管四不靠的地方落脚。
全村男人世代以打猎为生并干家里的重活,妇幼管理板栗林、种菜、采摘野生木耳,蘑菇,黄花等山货。打猎所得的兽皮兽肉和采摘的山货都要步行二+多里去贾庙集换钱换米和家里所需的各种物质。板粟收获季节男人们更辛苦,每天都要挑着一百多斤重担子去贾庙集叫卖,每家每年都可收获一千多斤板粟,好的年景有两千多斤。村民们不富但也过的是小康日子。全村都姓陈,是一个祖宗下来,全村人十分团结和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尽管外界军伐混战,打得你死我活,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仍然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惜这种日子在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年)被打破了。新年刚过完,贾庙来了一个新镇长并带了一群肩扛长抡短炮的人。此人姓孔名耀祖,面相芲白、尖嘴猴腮三角眼,一看就是个刻薄阴毒之人,刚到任之初就办了两件事,一是增加三项重税,治安税,劳军税,公路建设税。二就是组建保安队,从当地的地痞流氓无赖中挑选了十三个身体强壮、毫无道德底线的人为保安队员,自称为十三太保。孔耀祖用搜刮来的钱为这些人定制了统一服装和鞋帽,每人每月还发四块大洋的津贴。购买了十八支德国大镜面驳壳枪,每支枪配二百发子弹,由他带来的人进行军事和射击训练,另外还买了一挺轻机枪配一千发子弹,然后就带着这些恶棍到各保各村催税,村民稍有反抗就立即以赤匪罪枪毙。仅半个月时间这群恶魔就杀害了十二名村民。一时间恐怖的乌雲笼罩在贾庙上空,压得纯朴善良的山里人们喘不过气来。这群恶贼在孙耀祖的纵容下,到处奸淫妇女,抢劫钱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在这群恶魔淫威下,实在交不起税金的村民只好携全家外出逃荒。
一天孔耀祖看账本,发现有一个叫陈家台的村子还未交税。准备去边远的陈家台催税时,十三太保中的吴二狗说:“镇长大人,陈家台不好惹呀,要走二十多里险路不说,该村全部是猎户,光猎枪就有二十多支,该村地势险要,只有一条路进出,弄不好我们就栽进去了。”孔耀祖听后立即改了主意说:“今天不去了,明天一早出发,今晚全部住镇公所听候命令。”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孔耀祖带领全部镇丁和十三太保,天刚亮就到达了陈家台后山,令人封锁南北两边路口。又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架起机枪。叫人喊话道:“陈家台的村民们,你们听着,今天要是不交齐税款,谁都别想活。”听到喊声,全村男人急忙起床提枪冲出屋外,族长陈奎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身体健壮头脑灵活,做事识大体顾大局。当他观察了一下形势后,立即作出决定,命人们全部回到屋里,千万不能硬拼,男人到祠堂等候。然后只身来到后山对孔耀祖说:“镇长大人!我正准过两天去镇上交税呢,你怎么亲自来了呀?”孔耀祖板着脸说:“不行,今天必须交齐,否则把你们全抓起来。”陈奎强忍怒气道:“好,请你们稍等一会,我这就到各家各户去催收。”回到村里后大家都在祠堂等候。陈奎道:“只能破财免灾了,今天不交看样子是过不了关的。”孔耀祖的苛税是按人头摊泒的。每人一块大洋,当时一个健壮的长工在地主家干一年活也只有两块大洋。全村共有78人,大家只凑到了58块大洋,陈奎用一个布袋装着大洋,另两个男人挑着兽皮和山货一起到后山交到孔耀祖之手并说了一大堆好话,才把这帮恶鬼打发走。
自此以后,贾庙人民与全国人民一样,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陈家台与世无争的日子也到头了。有几个年轻人不堪忍受孔耀祖的暴政,走出大山,到大城市去找活路去了,其中就有陈奎的长子陈豪。
陈奎的妻子张氏生养了三个孩子,长子陈豪,聚妻郭氏并为陈家生下两个可爱的孙子,次子陈杰娶妻何氏年初刚完婚,三女陈英只有七岁,长得粉雕玉琢,生得聪明伶俐,二老视为掌上明珠。
陈家台有个祖传的老传统,不管男孩女孩,到了七岁就要去上学,学校就在祠堂,族里长年请有私塾先生。陈英正在上学,成绩在几个孩子中总是第一。
第2章
时间来到了一九二七年农历腊月,罕见的恶劣天气降临到鄂东山区,整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天不见飞鸟,路不见行人。腊月初八这天,是陈奎老汉的第三个孙子(二儿子陈杰的第一个孩子)周岁生日,加上大儿子陈豪昨夜从外地回家。今日又逢腊八节,算是三喜临门。全家人一早就起床,在堂屋里生起了火塘,准备了各种菜肴,有腊野猪,野兔,麂子,野鸡,鹿肉等,这些都是陈老汉和二儿子陈杰早些时候狩猎回来的,还有粉丝,黄花,木耳,蘑菇等干贷,门前菜园里有葱有蒜有青菜胡萝卜,不多久,三桌丰盛的酒席就准备好了。
按照陈家台的老规矩,一家有喜事全村各家都要派代表到场,一家有难,全村支援。因是大雪封山,亲戚们都来不了,否则三桌远远不够。
临近中午,喜庆开始,首先是陈杰的儿子进行抓周活动,小家伙生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看向众人,当把他放到桌上时,他首先一把抓起他大伯放在桌子上的自来水笔,人们大笑,夸小家伙是个读书的料。抓周仪式完成,陈杰把儿子抱在怀中,逗着儿子玩。接着摆桌开席,两个媳妇忙着传菜布菜,婆婆张氏掌勺,小女儿陈英在灶下添柴燒火。滿屋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喜气洋洋。正在此时忽听大门咣当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撞开,紧接着冲进一群手持短枪,凶神恶煞的暴徒,大呼,不准动,谁动打死谁。山里人哪見过这种阵势,二媳妇吓得想跑进厨房,刚一动脚就被一个暴徒开枪打穿脑袋,当场身亡,陈杰見媳妇被打死,气得当场发疯,操起板櫈向暴徒㧜去,口喊:“老子与你拼了,”可是板櫈刚举起,就被一枪击穿了胸膛,陈老汉見儿子要倒下,想去抱住孙子,刚站起就被一枪暴了头。陈豪从门被撞开那一刻起,就知道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来不及发话就在电光火石之中痛失三亲。他大吼一声:“住手!我是陈豪,你们是来找我的,冲我来,不要连累无辜。”这时从外面慢慢走进一个人来,大家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人们称为活阎王的孔耀祖。
活阎王阴森森的说道:“这里面有无辜的人吗?我早就知道这里是共党的窝子,个个都该死。”
此时陈豪知道陈家台一定出了叛徒,仔细回顾昨天晚上回家的情形,他己大致判断出叛徒是谁了,可惜自己已无力清除叛贼。因为陈豪的家在村子的东边,要回家必须要经过三户人家,其中一家叫陈伯钧,他家的二儿子陈松是个好吃懒做,偷东摸西的人,陈豪没少教训他。
果然在活阎王将要下令开枪屠杀众人之时,陈松来了,在活阎王耳边说了两句,活阎王立即说:“谁是陈伯钧,你可以离开了。”只见陈伯钧站起来,羞愧的对众人说:“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说完就跌跌撞撞的走了。陈伯钧父子二人走后,活阎王正要下命开枪,忽見以陈豪为首的所有男人操起桌上的土火锅㧜向活阎王等人,其中一个火炉正好㧜在活阎王脸上,烫得他满脸起泡,哇哇大叫,连喊:开枪!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十三太保手中的二十响连续射向手无寸铁的无辜人们,其中陈豪身中十二弹仍然怒目圆睁,立而不倒。这群畜牲连三个小孩子也不放过,全部射杀,简直丧尽天良。
在后厨做菜的张氏是个有主见有头脑的人,从二媳妇被枪杀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今天断无活路,此时厨房里只有小女儿陈英在她身边,她此时此刻多么希望有个孙子在厨房里啊,好为陈家留个后呀。此时她眼光坚定的看向小女儿陈英,说道:“英儿,不要哭,不要怕,你现在就是陈家的希望,娘把你藏起来,等这帮畜牲走后你再出来到你二姑家去,长大了为爹妈,哥嫂,侄子报仇,千万要记住妈的话呀。”说完脱下身上的棉袄披在女儿身上,棉袄里有三块大洋,然后轻轻打开后门,非常小心的拨开崖壁上的枯藤,原来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石洞,正好藏一个孩子,再三嘱咐一句:“记住娘的话,一定要逃到二姑家。”说完回到厨房,此时正是堂屋里扔火锅的时候,刚烈的张氏立即将灶上的油罐倒在柴火上,然后坐到灶前,从灶堂里夹出一团火来丢到柴火上,立时浓烟滚滚,烈炎腾空,大火立刻烧到了屋顶,吓得畜牲们赶紧逃出屋外。可怜陈奎一家十口人除陈英外全部遇难。陈家台除陈伯钧一家外,户户举丧,家家哀声,知晓者无不落泪,痛恨活阎王,切齿国民党。
陈英躲在石洞里透过枯藤缝隙,看到自家厨房着火,知道是母亲所为,伤心欲绝泪如泉涌,但又不敢哭出声来,眼睁睁看着房子全部被大火覆盖,听着畜牲们对村民喊话:“大家听着,谁敢去救火就以通共论罪,诛连九族。”看着畜牲们离去,乡亲也不敢出来,因为怕陈松这个败类告密。
陈英静静在石洞里等,直到外面没有一点动静才轻轻的拨开枯藤,从里面爬出来,四周看了一下,也不敢进屋,直按爬上后面的山道,向北边大山深处走去,因积雪太深,路又太窄,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活着要报仇,一定要走到二姑家去。好不容易走到猴子崖,但天快黑了,离二姑家还有八里地,心中更是着急,想要加快走路,可是前面看不到路了,全部是厚厚的积雪,以前到过二姑家几次,但那是跟娘去的,娘还要背支猎枪,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想到天黑后会有豺狗出现,心中更是害怕,她知道这段路的下面是悬崖,掉下去就没命了,急得放声大哭,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呀。想起娘的话,想起自家的仇恨,一咬牙扒在雪上向前爬行,边爬边辨认着路边的痕迹,尽量离悬崖远点,爬着爬着突然整块雪地就快速向悬崖边移动,接着整块雪托着陈英掉下悬崖,陈英只觉轰的一声,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