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出生在北方重重群山的一个小山村。
九十年代末的时候，这里还与世隔绝，封建古老。
听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体内传出过一声嘹亮又厚重的龙吟声，三里外的地方都听得见。
村民们都说我是传说中的真龙天子，长大一飞冲天！
我家人同样欣喜不已。
因此，我爷爷给我取名叶九龙。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我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虚，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头晕目眩。
为了治我的病，家里的积蓄全拿去买了中草药。
可以说我是在泡药罐子里长大的。
村民们背后偷偷说我不是龙，更像一条虫。
但我爷爷却坚信我天命不凡，并且跟我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九龙，你是要干大事的人！”
一直到我八岁那年......
我生了一场大病。
我的身体忽冷忽热，上吐下泻，神志不清，血管好像要爆炸一样，无论吃什么药都没用。
不到半天时间，我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问爷爷，“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向严肃沉默的爷爷听到我的话，顿时老泪纵横。
他摸着我的额头，不断摇头自语。
“九龙，爷爷不会让你死的......”
后面爷爷还说了什么，没听明白，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模糊，只模模糊糊地看到爷爷出了门。
爷爷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爷爷扛着一个麻袋浑身是血，身受重伤从山里出来，到家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便昏死过去。
“千只蛇胆，熬汤让九龙喝下。”
我爸打开这才发现爷爷带回来的那个染着黑血的布袋子，里面竟有数不清的蛇胆！
而且颜色和大小不一。
我家里人都惊了。
这么多的蛇胆，得杀了多少条蛇！？
按照爷爷的嘱咐，我妈就把蛇胆熬成汁水喂我喝下。
那时候我小，虽然蛇胆很苦，很难以下咽，但不知怎么还是喝下了。
之后，我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我的病不仅好了，而且身体也变强壮，以前那病恹恹的样子一扫而空，容光焕发，龙马精神！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爷爷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有很多外伤，像是被利刃割伤，又像是被猛兽咬伤。
皮肤紫黑紫黑的，看着瘆人！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路，去到县城里的大医院不仅距离远，时间久，还要翻山越岭。
而我爷爷显然撑不了这么久。
我爸找了村里的老中医给爷爷治病。
但老中医看完之后面色凝重地摇头说。
“外伤我能治，但老叶中了很严重的毒，我没法治！”
眼看我爷爷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爸急的直跳脚。
我跪在床边握着爷爷的手自责不已，痛哭流涕。
如果不是我身体不争气，爷爷也不会冒这么大危险去找什么千只蛇胆！
爷爷呼吸艰难，但仍目光慈祥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老中医忽然说了一句。
“隔壁村的李四九说不定有办法。”
我爸一愣，“那个出马仙？能行吗？！”
老中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我爸一咬牙，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连夜去请李四九。
我国自古有“南茅北马”的说法。
南茅就是熟知的茅山道士。
而北马指的出马仙。
出马仙的本质是人类供奉仙家，给仙家功德和香火，帮助他们修炼，仙家附身人类对付鬼怪。
仙家一般有四种，是人们熟知的民间四仙中的三仙和清风。
三仙分别是：胡（狐狸），黄（黄鼠狼），常或柳（蛇），这三个被称为妖仙。
而清风则是指横死的鬼，也叫鬼仙。
但随着时代发展，出马仙的种类也不再拘泥。
可供奉的仙家多达十二位，也就是所谓的“四梁八柱”。
李四九就是一个“黄仙”弟马。
说起来这个李四九和我爷爷也是老相识，听说我爷爷受了重伤，马不停蹄就跟着我爸来到我家。
说啥也要救我爷爷一命。
结果一进门看到爷爷的样子就吓了一大跳。
他一眼就看出我爷爷不仅是中了很深的蛇毒，而且还有诅咒和咒印！
他严肃地问道，“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爸把事情经过跟李四九说了一遍。
李四九闻言大惊失色，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嘴唇颤抖的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兢兢战战地跟爷爷说道。
“老叶！你真是糊涂，你怎么敢的啊！！”
“你会害死所有人的！”
我爷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只要，我......孙子在，就......没事！”
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
那些救命的蛇胆是一只蛇仙的族人。
而我爷爷，只身一人，斩了上千条的蛇！！
我们也不知道将要面临怎样的报复。
这时，爷爷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眼神逐渐涣散，他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我的头，缓缓说道，“九龙，我房间抽屉里有本笔记本，是我毕生所学，你要好好参透，里面有我给你留下三条遗嘱，你要遵循！”
“你天生龙脉，走不出这命的。”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后垂下了手。
爷爷就这样走了......
李四九看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爷爷一眼，“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李四九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跟我爸说，“走吧，离开这个村子，今晚就走，不然就永远走不了了！”
但当时我们都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痛当中，也没有把他这句话当回事。
爷爷走了，我很伤心，因为爷爷的死跟我有直接关系，是我害死了他......
我爸没有听李四九的话离开村子，就算要离开，也要操办完爷爷的葬礼之后再说。
第二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灵堂守夜。
大夏天燥热的夜晚，灵堂内忽然刮来一阵阴风......
我打了个寒颤。
然后就听见院子外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爷爷的灵位，心想难道是爷爷回来了？
这时，我妈忽然喊道，“蛇！好多蛇！”
我往院子里一看。
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涌进了成千条密密麻麻的黑蛇！！
然后虚空中响起一道冷冽的女声。
“叶忠！你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吗？！”
第2章
叶忠，是我爷爷的名字！
随着声音出现，门口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纯白的古装裙子，皮肤白的不像是人的皮肤，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在背后，五官精致，但表情格外冷冽。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青绿色的瞳孔是竖着的。
是蛇的眼睛！
身边跟着几条碗口粗的大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院子里那密密麻麻的蛇群把家里的牲畜吃了个干净，只剩下牛羊的骨架在那......
爸妈把我护在身后，我妈惊慌失措地说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爷爷的灵牌，然后又厌恶地看向我，“就是你，吃了我上千族人的蛇胆？”
我爸妈一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族人的蛇胆？
这不就是说，她也是蛇吗？！
我爸率先反应过来，拉着我和我妈跪下，颤声道，“仙家大人，饶命啊......我儿子当时命悬一线，不吃那些蛇胆就要死！”
“我爸也没有说过蛇胆来历，我们都不知道啊！”
女人一声冷笑，喝道，“他命悬一线，不吃就会死？”
“那我那些族人呢？！我的族人就该死吗！”
“哼，区区人类，才活了八年，族人中甚至有修行了上百年的，未来甚至能够化龙的潜力！”
“你们知道蛇化龙意味着什么，有多难吗？！”
随着女人的厉喝声，那些蛇吐信子的声音更大了！
我妈被吓得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我，我爸依旧直挺挺地跪着，喘着粗气道，“小人不知！”
“但我知道我爸犯了大错。”
“我们没什么东西能够代替补偿，只能以命抵命！”
“我爸已经走了，我和我媳妇愿意以死谢罪。”
“但......还请仙家放过我的儿子，他才八岁......”
我妈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但也没有反驳我爸的话，而是跟他一起求女人，“仙家，您大人有大量，放九龙一条生路吧！”
我在我妈的怀里，害怕地看着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听进去我爸妈的话，只是阴冷地说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我一定将你们叶家杀光，一个不留！”
她话说完，一条长蛇从她袖中飞去，张开血盆大口飞向我们三人。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房梁上飞了下来，扔出一把刀把那毒蛇斩成两截！
“柳仙家，请留手！”
李四九出现在我们三人面前，只不过表情神态与白天截然不同。
此刻的李四九眼睛全黑了，身姿也有些怪异，佝偻的好像一只......黄鼠狼，我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骚味。
女人看了一眼李四九，竖瞳微缩，冷声道，“黄臭虫？我柳家的事，你也敢管？”
李四九脸上浮现出讨好和害怕的表情，赶忙说道，“不敢不敢，小的也是临时被叫了出来，我弟马有几句话想跟柳仙说......”
这话说完，李四九立马又变成另外一副口吻，向女人拱了拱手，“柳仙人，叶家人犯错在先，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但小人有一个建议，对双方都好。”
女人不屑道，“对双方都好？呵，只要他们叶家有一个人活着，我就不好！”
“我给你一次机会，滚开，否则我不介意多一具尸体！”
院子里的蛇纷纷钻进了灵堂内，把我们四个人围了起来。
李四九满头大汗，急忙喊道，“还请柳仙人仔细看看九龙！”
女人眉头微蹙，再次看向我，我看见她的眼睛焕发着暗暗的幽光，下一刻，我感到后背一凉，在她面前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被看光了......
几秒钟后，她声音有些惊讶地开口，“龙脉之躯？”
李四九赶忙道，“对！柳仙家好眼光！这孩子正是龙脉之躯，以身养脉，只不过龙脉尚未觉醒！”
接着说出了他的计划，“小人的计划是让他当柳仙家的出马仙，日夜供奉，他日龙脉觉醒，您和您的族人也能够享受龙气洗礼，柳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柳仙家......龙脉的好处您是知道的！”
女人沉默了，默默地看着我。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脉之躯是什么东西？
她不说话，场面一时间冷寂了下来，只有一条条蛇半挺着蛇身，一双双蛇瞳盯着我，诡异至极......
李四九赶紧小声跟我爸妈说，“快求求仙家啊！这是你们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
我爸妈这才求女人收了我当出马仙。
女人思考良久才松口，“行，让他当我的弟马，我暂且饶过你们叶家。”
“但我有个条件，二十岁之前他若是没能觉醒体内龙脉，我还是会杀了你们！”
“好好好！”李四九直接替我们答应，接着道，“那事不宜迟，柳仙家赶紧收了叶九龙吧！”
年仅八岁的我在李四九的引导下，咬破了手指在一块木牌上写下“柳无嫣”三个字，放在内堂点香供奉起来......
做完这些，柳无嫣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嗓音清冷道，“张嘴。”
我看着她，微微张开我的小嘴......
她皱了皱眉头，手指一捏，食指也破了，然后素手掐住我的脸颊让我张大嘴巴，然后把手指插进了我的嘴巴。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我还噎了一下，打了个嗝。
柳无嫣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嘴角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但语气依旧冰冷地说道，“吸。”
我早已过了吃奶的年纪，但还是吸了起来。
她的手指很冷，但血是温的，我喝了她的血，正式成为柳无嫣的出马弟子！
做完这些之后，柳无嫣就走了。
屋里和院子里密密麻麻的蛇也在半分钟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和我爸妈都得救了......我爸妈想给李四九下跪道谢，被他拉住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眼睛看着我爷爷的灵位，心有余悸地说道，“叶忠啊叶忠......也只有你敢玩这么大的局！”
“我也算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小家伙的造化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