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佚名
主角: 周念,周苒,惠娘,父亲
分类: 短故事
第1章
1
我救下一个乞丐,竟是父亲的私生女。
他守在她身边,逼我叫她姐姐。
我皱着眉,看向那张和父亲并没有多少相像的脸,说:“父亲,她的身份还有待商榷,你就让我叫姐姐,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我还未讲完,这所谓的姐姐,又哭了起来,似是梦魇般,表情痛苦地喊着“娘,娘……”
父亲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她醒了,眼角挂着泪珠,小心翼翼地问:“您,您是我爹爹吗?”
我父亲的眼眶也红了,抓着她的手,心疼道:“是爹爹,我的好女儿,受苦了。”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父女团聚的温馨场景。
心里却如暴雪过境,一片寒凉。
我娘是我爹的原配,他们婚后的第二年便有了我,所以这个姐姐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正待我再想开口时,只见我爹捧着一方脏兮兮的绣帕哭了起来。他老泪纵横的看着那小乞儿,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慈爱。
“下人更衣时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惠娘当初绣了两张十分相似的帕子,唯一不同就是这假山里面藏着的名字,这个帕子上绣着我的名字,我那个上面绣着她的名字,我怎会认错!”
“爹!你果然是我爹!”
那小乞丐听到惠娘的名字身子立即颤了颤,一下子扑进了我爹怀里大哭起来。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在与我娘成亲前,我爹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
他当年是个寒门书生,因为一场饥荒晕倒在我家门前。我外祖父见他可怜就将他救回府里。后来又发现他识文断字,是个秀才,便慷慨出资供他科考。
没多久,我爹高中了,敲锣打鼓的来迎娶我娘。
故事如果到这儿,便是一段知恩图报,才子佳人的美谈。可谁知他们成亲第二天,我爹便向我娘坦白,说他在老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
他现在功成名就,想把那女子收进府里做妾!
我娘是外祖父的独女,他怎么肯她受此欺辱,当场大发雷霆,让父亲和惠娘断了联系,否则便就此断了他的官运。
十年寒窗苦,自不是一个女人比得过的,否则他怎么会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故意求娶我娘?!
倒是我娘,心地良善,怕那女子日子难过,还特意托人交给她一笔银子,才送她离开。
一直到外公去世,父亲才开始四处寻找惠娘,得到的消息是惠娘和一个女孩去了南方……
听完我爹的哭诉,我只觉好笑。
明明是他自以为的“深情”误了两个女人的一生。
现在却想用这些感化我,让我同意把他的私生女记在我娘名下。抢占我嫡长女的位置,凭什么?!
此后好些天,那位都病恹恹地在屋里休息,没什么动静。
但对于给她上族谱的事,我寸步不让,一定要滴血验亲后,才同意。
果然没几天,她就把我请去了她的院子。刚拿出银针水碗,我爹就气哄哄就走了进来。
“念儿身子还未好全,你又来逼她干什么?”
“是姐姐她自己要验的。”
“她要验你就验?说到底,你心里就是没有她这个姐姐,没有我这个爹!”说着,我爹就要掀翻丫鬟捧着的水碗,却被周念一把拉住。
“爹,我们失散十几年。妹妹她对我心存疑虑也是正常的……”
“女儿为了娘的清白,愿意验!”
说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
当他们鲜血相融的那一刻,周念又晕了过去,父亲连忙接住她,对我厉声道:“周苒,你满意了?这就是你咄咄逼人想要的结果吗?”
“我告诉你,念儿这个嫡女族谱,我上定了!”
2
郎中来给周念号脉,说没什么大事,补补就好。
送走郎中后,父亲瞪了我一眼:“念儿身子虚,需要多晒太阳少吹风,你的屋子朝向好,明日你就把屋子腾出来吧。”
“那我呢?”
“管家收拾出来几间屋子,你去挑挑吧。”
“凭什么?”
“就凭你母亲早就知道我和惠娘的事,是她不贤,否则惠娘就不会病死,念儿也不会差点见不到我这个父亲!”
此时,在父亲口中我那个慈爱、隐忍、温良的母亲,此刻在父亲的话语中,仿佛是一个杀人犯。
我隐忍着怒气,离开了周念的院子。
孙嬷嬷问我:“小姐,你为何要这般隐忍那个野种?”
我冷笑一声:“她不过就是我养的一只猪仔,自然是养肥了才好杀!”
没错,自从周念自爆是周家女儿的那一刻。
我就已经替她想好了归处。她现在越跋扈,将来就会越惨!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周念作妖的能力。
用过晚饭,周念噙着泪说:“父亲,妹妹,下个月便是我娘的忌日了,我想去寺里给她立牌位,方便以后祭奠。”
父亲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他们给周念小娘上香时,我也等在外面。
不一会父亲出来了,对我说:“念儿想和你一起祭拜一下你母亲,你进去吧。”
可我走进殿内,周念却说:“妹妹,你母亲逼走了我娘,如今大夫人不在了,你是不是应该替你母亲,给我娘磕头认错?”
我冷冷看向她,母亲是我的底线!
“周念,别太过分,是父亲隐瞒他和你小娘的事情在先,你小娘离开时我母亲给了她不少钱,这件事上,我母亲没有任何过错!”
突然她一把打掉惠娘的牌位,然后跌坐在地上,哭着说道:“我知道妹妹不喜欢我,可是我小娘又做错了什么?”
父亲闻声走进来,周念跪着捡起她小娘的牌位,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周苒!你这是做甚?”
我还未曾开口,周念就继续说道:“爹爹,妹妹说我小娘没名没分,不配和大夫人供奉在同一个殿内。我申辩了两句,可能有些激愤,妹妹被惹恼了,才把我娘的牌位打倒了。”
听罢,父亲就挥起巴掌想要打我,却被我转身躲开。
我看着委屈巴巴的周念,冷冷地说道:“周念,人在做天在看,你此般行径,当心遭报应。”
“你出去!”
父亲冲我怒吼着,转而上前扶起了他的好女儿周念,又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把惠娘牌位擦拭一遍,放回原位。
我冷眼看着他这副深情模样,又瞥了一眼嘴角得意上挑的周念,心中冷笑。既然你栽赃我说你小娘的牌位不配供奉此处,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3
不久,父亲把我叫到房里,讨论我及笄礼的事情。
“过几月你便要及笈了,到时候和吴世子定亲,你姐姐怎么也不能比你晚。届时,府上的宾客众多,念儿此前提过一嘴,想借此机会知会亲友。”
周念想借我的及笄礼给她的华丽登场作铺垫,痴人说梦。
我悠悠一笑:“怎么?父亲要当众承认自己有一个私生女吗?这恐怕不利于您的名声。”
“放肆,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女儿表达有误,我是想说,要给长姐找一个好的由头。不如就说母亲当年生下长姐,女克母命,便送去了老家,长姐呢,为人孝顺,在老家替母亲抄经祈福两年,这才回来。”
从前我父亲最爱惜自己的声名,如今出这个主意,我是想看看名声和他的好女儿,哪个对他来说更重要。
不出我所料,他更看重名声。
父亲沉思片刻,说道:“你说的,倒是个好主意,不过……”
我余光扫到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声音稍微大了点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就得把戏做足了,惠娘的牌位便不好继续供奉在寺里了,而且对外长姐有且只有我母亲这一个母亲,为了维护长姐孝顺的名声,最好每日给我娘抄经祈福,常常去寺里祭拜。”
4
见父亲没有否决,我接着说:“长姐这些年没有养育家中,如今也过了及笄之年,琴棋书画比起上京其他高门显贵家的小姐,是差了些,但娶妻娶贤,如此孝顺温婉的姑娘,也定能找到个好人家。”
没多久,周念端着茶点敲门进来了,放到我父亲桌上,而后装得可怜兮兮说:“父亲,我的丫鬟无意听到您和妹妹的谈话,女儿这才来打断了你们。周家的名声自然最重要,我小娘若是还在,也会为了爹爹妥协让步的,女儿自然也愿意。”
我没想到周念能把偷听说的如此坦然,又装出这般深明大义的模样。
走出书房后,周念露出了真面目,她趾高气昂地对我说:“周苒,你别小瞧了我,只要能当这个府上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你说的那些条件算什么?”
果然,她怀念亡母,只是演给父亲看的。
她要的只是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愧疚,以此来谋取更多利益。
我故作得意道:“你就算担了嫡长女的名又如何,父亲要把我许配给吴世子了,这种高门,是你这种乡野乞丐永远也高攀不上的。”
周念瞪着眼睛,气得喘粗气,指着我说道:“周苒,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你这位周家嫡长女,好不容易有人要了,去我伯爵府给我送礼道谢吗?嗨,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这么客气。”
这天之后,周念开始以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些闺阁女子的聚会。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开始到处打听世家公子哥儿的事。
可她既不懂上京如今流行什么,也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什么,加上她模糊不清的身份,总是受人冷眼。
不过周念还算聪明,一早发现问题所在,便及时收手,不继续丢人显眼了。
如此一来,也结交了几个想巴结周家的女眷,经常和这些人抱怨,说自己真心相待,我却时常刁难她,甚至抢了她的亲事。
还真有那没脑子的相信了,阴阳怪气地恶心我:“念姐姐真是好脾气,什么都让着自家妹妹,我若是有这么位好姐姐,恨不能给她供起来,有的人啊,真是狼心狗肺。”
周念在旁边装的委屈巴巴,假意制止,“好了,我妹妹只是年纪小,稍有些蛮横,但待我还是极好的……”
我冲着周念翻了个白眼,对她旁边那个没脑子的说:“我倒不知道王小姐对自己的嫡姐意见这么大,下次我同她见面,定会把今儿这事和她说说,让她以后对王小姐和颜悦色一些。”
王小姐一听,立即惨白了一张脸,讷讷的不敢再说一句话。
聚会不欢而散,马车上,周念不装了。
“周苒,嫡长女是我的,伯爵府正头娘子的位置,也是我的。”
第2章
说起吴世子,我自幼和他指腹为婚,但这些年他花名在我,并非良人。
我早就想摆脱他。
可父亲却因为想巴结吴家,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婚。现在周念撞上来可谓是正中我的下怀。不枉我纵容了她这么多时日。
我心中窃喜,假装生气道:“周念你别太过分!我和吴世子的亲事是父亲从前就和侯爷说好的!”
周念冷哼一声:“哼,吴家只说和周家嫡女有婚约,我也是大娘子的女儿,还是最孝顺的母亲的好女儿。”
我知道她想让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那就先让她得意这一回吧。
5
回到家里,周念又开始装好人。
“爹爹,今日这事不怪苒苒,即将和侯府定亲,苒苒开心有些忘形,说话惹得别的妹妹不开心了。”
“那姐姐怎么不提醒我些,出了事也不维护我?”我挑眉笑道。
周念轻咬着嘴唇,两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爹爹,的确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可是苒苒,你心里有了吴世子这个倚仗,哪还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啊,呜呜呜……”
父亲拍桌起身,扶着周念坐下,就开始骂我:“周苒!还未出嫁就处处仗着外男耍威风!你不要脸周家还要脸呢,这些事情改日传到侯爷耳朵里,我当如何?从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不懂事!”
我冷笑一声,问父亲:“是啊父亲,为何从前我不是这样呢?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指着我,冷漠地说道:“本来念儿说的我也不全信,现在你连我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自己不自重还来质问为父?我周家丢不起这个人,不会把一个不懂孝道、不知廉耻的女儿嫁到侯府。”
我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是我丢人了,但我和吴世子的婚事早就说好了……”
“闭嘴,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周家除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并不是非你不可!”
6
我被父亲禁足,短时间内不许我再去别人府上丢人现眼。周念十分得意,穿金戴银、神采奕奕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颇有种已经当了世子娘子的派头。
一天外出聚会回到家中,没有来找我显摆,竟然回房看书去了。
我敲敲门问她:“周念,你没事吧?今儿个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啊?”
我话没说完,她拉开门就推了我一把。
“周苒,本小姐忙着呢,你别来烦我。”
可转眼,她突然她柔弱地坐在地下,哽咽着说:“妹妹,你怎么,你怎么……”
随后就捂脸大哭起来。
我被此人强烈的表演欲望折服,摇头道:“周念,你真是疯了,要么我去请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忽然,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苒苒!你又对姐姐不敬!”
然后他小跑着过来扶起了周念。
好吧,我早该想到的,周念作妖一定是给别人看的。
晚饭后父亲喊我去书房,教训我:“苒苒,你就要及笈了,是大姑娘了,不能因为姐姐和我平日的宽容,不知天高地厚。过几日诗会,你和念儿一起去,到时候稳重些,好好表现,莫要再欺负念儿,也别为我周家丢人。”
所谓诗会,其实是世家公子、千金以诗为由,挑选意中人。
我冷笑一声:“父亲,您可否关心女儿,是否一日未用饭,是否不舒服?您不关心,您只想我好好表现,不要丢人,影响您和周念。”
“你如果有念儿半分懂事乖巧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不想和你多说了。”
我与父亲再次不欢而散。
倒是周念,此后每天都十分勤勉,读《诗经》古籍,练书法仪态。
我偶尔去叨扰她,假装阻止她勤学苦练,时不时言语刺激:“长姐临时抱佛脚,怕是来不及了。我不能嫁给吴世子,估计长姐也够呛。”
诗会如期而至,不过作诗,反而不是诗会上的重要的环节。
尤其对女子而言,很多人家不需要你有多少才华,只是看你是否贤惠、温驯、大方、得体。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没有作那种表达女子柔情或歌颂贞洁烈女贤妻良母的诗,只是随手写了一首关于松柏的诗。
果然,许多人看过都面无表情摇摇头。
周念这些日子没有白白刻苦,柔声细语,眼波流转地将自己的诗念出来,偶尔把目光落在吴世子身上。
不愧是混迹风月场的常客,一下子就领悟到了周念的情谊。
我找了理由出去透气,想留给他们一些眉目传情的机会。
却在凉亭里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注意到我那首诗的人。
我们相谈甚欢,周念带下人来寻我时,匆匆告别,都忘了问他姓名。
7
不出我所料,诗会结束后第三日,吴家就找人来提亲了,周念和我父亲笑得合不拢嘴。
父亲问我:“苒苒,你姐姐的终身大事算是有着落了,诗会那天,你有没有相中的公子啊?”
没等我张口,周念就先帮我回答了:“爹爹,妹妹是个有气节的女子,诗会那日一首描写松柏的诗一出口,在场的凡夫俗子都望而却步了。”
不愧是看过些书的周念,挑事都变得文绉绉的。
“周苒,为父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你想兵行险着也好,想故意气我也罢,我都不计较了,你自己不好好把握机会,那我帮你找一个肯要你的人家。”
我没好气地说:“怎么?我在父亲眼里就没人要的吗?那天我和一位公子相谈甚欢,婚嫁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周念听我这话,也出来劝道:“是啊,父亲,妹妹和那个气宇不凡的公子聊得很是投缘呢。妹妹,那是哪家的哥儿?你告诉父亲,好让媒人去递个话啊。”
“我……还不知道是谁,等我搞清楚了就告诉父亲。”
父亲叹气道:“若是高门显贵,肯定一堆人围着,姓甚名谁早就知道了,一听你说的这人,就是小门小户。也罢,你这样的女子,能嫁出去已是万幸。”
父亲离开后,周念嘲讽我道:“周苒,那天和你聊天的,是个马夫还是随从啊?呵呵,你若是讨好我几句,待我嫁给世子后,让我夫君好好给你寻个差不多的亲事。”
“哟,这就不劳我未来姐夫费心了。周念,我劝你别这么高调,别回头鸡飞蛋打,成了京城的笑话。”
我转身离开后,周念在后面跳脚:“你就嘴硬吧,到时候你来求我,我都不管你了,让你嫁你的马夫去!”
我回房后没多久,周念又来挑衅我了:“周苒,我刚刚和爹爹说了,就在你及笈生辰宴上宣布我和世子定亲的消息。”
我躺在床上,都没睁眼看她,懒洋洋地说:“哦,恭喜恭喜。”
看我没有气得跳脚,周念沉不住气了:“你就装沉稳吧!到时候被冷落了,别躲起来偷偷哭!”
8
我及笈的生日宴上,周念正式地经父亲介绍,以周家嫡长女的身份出席,同时也宣布了她和吴世子订婚的消息,来宾相继祝贺。
我这个所谓的主角,独自溜到花园散步也没人发觉。
或许之前我真的会在意,在意父亲的做法,可现在我已经对这份父女之情,没有任何期待了。
正发着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又见面了。”
闻声看去,是上次诗会那个男子。
“上次公子说不在意服饰这些外在的东西,干净舒服即可,怎么今天打扮起来了?”
“这些身外之物,我的确不在意,可今天很重要,还是要认真对待。”
我不解道:“公子今日还有重要的事吗?”
他点点头说:“嗯,见你。”
我笑着自嘲道:“见我竟是你的重要事,我在这个家,可是最不受待见的呢。”
“但于我而言,你始终是那日诗会上,我认识的你,才华横溢、心思单纯、与众不同的你。”
我看向这个“陌生人”,他只与我相谈一个下午,便认可我、相信我。
我的亲生父亲,却总是听信周念的一面之词。
我扭过身擦了擦眼泪,却还是被他发觉。
“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
我故作无事,岔开话题:“不知公子是何人?上次都没来的及问你姓名。”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好吧,我叫秦顾之,对外呢,是家里有几个小钱,游学来京的学子,实际上,是三皇子。”
我惊叹道:“那个,在邻国当质子的,三皇子?”
生辰宴结束后,三皇子托人给我送来一只信鸽。
那天之后,我们常通过鸽子传信,聊琐事、聊诗文、聊爱好……偶尔去近郊游玩,骑马赏花吃酒作画,好不快活。
周念忙着成亲的事情,顾不上我。
可我派去查探周念的人,却在这时候带回来一个惊天秘密:惠娘的确有一个女儿,只是那个女孩和惠娘遇到灾荒,走散了,惠娘不久后病死了,死前一直没找到这个女孩,下葬时只有身边一个小丫鬟陪着。
这个人还带回两个证人。
“你们确定?会不会认错?”
“哎呀,绝对不会,我们走街串巷卖吃食,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在我们这买半个炊饼,一份小菜,怎么可能认错。她挺惨的,衣服都被别人扒下来拿走了,我老婆不忍心拿破草席把她盖住了。”
这男人的老婆补充道:“是啊,我不小心摸到她,身子都凉透了。”
我派人将这对夫妻安置在城中的客栈。
心中阵阵凉意,如果惠娘的女儿不在了,那这个周念到底是谁?她似乎知道很多惠娘的事,难道她就是那个陪在惠娘身边的丫鬟?
于是我又抓紧让人去查惠娘身边的丫鬟。
这天和三皇子吃饭时,他看我心事重重,问我可是又被家人苛待了。
我将惠娘和她女儿遇难已死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要不要趁着周念没有和世子成亲,把这些事告诉父亲,让他去退婚,省得以后给吴侯爷找麻烦。”
三皇子皱着眉头对我说:“苒苒,不知是吴家麻烦,还是这个周念更麻烦。”
“此话何意?”
“我本不该告诉你,但吴家有些麻烦事,最近我和几位大人,正在调查吴家。”
我沉思片刻,还是问道:“我父亲可有牵扯其中?”
他摇摇头,回答道:“还未可知,但如果真的涉及周大人,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会从轻发落的。”
“不,他若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应有的惩罚。”
周念还是成亲了,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回门那日,还不忘给我脸色。
没多久,派去调查惠娘丫鬟的人回来了。
他说寻到了周念的老家,给村里人看了她的画像,找到了她的亲姐姐,姐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姐姐说,周念本名叫王招娣,父亲把她卖给了一个南下路过此处的有钱夫人。
这般居心叵测之人,直接拆穿她实在是轻饶了她。
既然她费尽心思,谋取了眼下的荣华富贵,那就让她毁在自己的谋算里。
周念成婚不到三个月,便是中秋节。
宫里办宫宴,她这个世子新妇,还有我爹这位世子岳丈,也一同出席了,除了我。
三皇子愤愤不平,特意邀我进宫,到宫门处下了马车,好巧不巧就碰到了我的家人们。
周念讽刺挖苦道:“你那个养鸽子的心上人,不会是在宫里当差吧?这么看,倒是你高攀了呢。”
“怎么,本皇子在吴夫人眼里,竟只算个养鸽子的?”
“殿下。”
三皇子走到我身边,一双眼如鹰隼般看向周念。她一个小乞丐哪里见过天家威仪,立即被吓得瑟瑟发抖。
三皇子走到我身边,温柔的说:“苒苒,我来接你了。”
我点点头,没再看那抖如筛糠的父女一样,跟着三皇子走进了宫宴。
9
或许她怕我攀上三皇子这个高枝,日后打压她,羞辱她,刁难她。
那次宫宴后,周念便开始四处抹黑我,还找来说书先生编故事,说我曾担心母亲生下儿子,失了父母疼爱,给我母亲汤里下药,才导致她难产身亡。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矛头几乎处处指向我。
虽然上京人人都说我枉为人,但三皇子始终相信我。
这天我和三皇子赏月喝酒,席间胸痛不已,借口方便暂时离席,刚走到巷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然后痛苦地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冲上来,二话不说撕开我的衣领,却沾了一手血。
借着月光一人看清了手上的红色,惊恐地对另一人说道:“夫人只让我们毁她清白,要是搞出人命怕是不太好。”
两人撕下我里裙的一块布,便仓皇逃走了。
我扶着墙,艰难地走了几步,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已经是在三皇子的外宅。
身边是他。
“苒苒,太医开的药,快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我没想到,我的好父亲,听说我和三皇子走的近后,为了保住周念竟选择给我下毒!
“殿下,我不想再做周家的女儿了!”我哭着说。
“好,本王帮你!”
三皇子给了我一颗黑丸,交代我回家后再服。
回到周府,我一进屋就看到父亲黑着一张脸,旁边是王招娣。
我还没说话,父亲的巴掌就落在我脸上:“你不配当我周家的女儿!”
王招娣还是一贯假装好人,拉住父亲的手,说:“爹爹,这不怪苒苒,定是那两个贼人贪图苒苒美貌,才轻薄了她……”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恶狠狠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是两个贼人?”
王招娣明显心虚了,她结巴着说:“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妹妹,快给爹爹认错啊。”
“昨夜的确有人拦住我,但只是劫财。敢问父亲,若我真的受辱,明明是我受了伤害,为何还要打我?”
他指着我怒斥道:“女儿家夜里出去,便是不洁身自好!你可是觉得我打你冤了你?如不让你长长记性,往后真的丢了周家人,让你姐姐在婆家怎么过!”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若真的受辱,他第一时间也只是担心他的念儿在婆家遭人苛待。
也罢,在他给我下毒之日,我就已经不再有父亲了!
“父亲,那不如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当夜,我就服下三皇子给我的黑丸,诈死了!
离开周家后,我托人绣了一幅百寿图,然后将逃荒的夫妻、王招娣的家人安置好。
父亲生辰那天,孙嬷嬷带着那副百寿图和那些人证回了周府。
他们当面对峙,逼父亲又和所谓的长女滴血验亲,发现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之前滴血认亲的水被王招娣做了手脚。
王招娣也承认自己曾假装无辜诬陷周苒,散播谣言污蔑周苒,找人试图玷污周苒。
吴家休了王招娣,她被关进牢里,不久后暴毙身亡,具体死因不详,只知道死前似乎是疯了,受审时一直胡言乱语,咒骂周苒,受了不少刑,然后就死了。
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而父亲和吴家,因为被查出了不少贪墨赈灾粮款的证据,全族皆被下狱。
他即将被问斩的前一天,我去了牢房。
他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救他。
我冷然一笑:“我现在是陇南李氏的嫡女,和周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女儿周苒,早就被你亲手毒死了!”
那一夜过后,父亲就疯了。
临死前,还一直抱着那幅百寿图不肯放手。
而我,在三皇子的安排下,入了李家族谱,不久嫁入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