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佚名
主角: 周清莲,苏颜,秦重
分类: 短故事
第4章
「苏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满嘴喷粪的东西!」
「要不是你天天不知道瞎忙什么,清清怎么会替你照顾小秦,你还不知好歹!」
我捂着脸揉了揉,有些不敢相信,如此不要脸的话,是从万事依我的母亲口中说出来的。
我扯起唇角,带动脸颊发痛,「既然这样,那就解除我和秦重的婚约吧。周清莲那么喜欢他,那就让她去嫁吧。」
我倒要看看,失去继承人之位的秦重,还能留住周清莲吗?
母亲面色好看不少,「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这婚约本来就该是清清的。」
她又看向秦重,哽咽道,「只是,清清的身体……」
周清莲担忧道,「妈妈,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心脏……」
母亲顿住,有些疑惑,「心脏?你心脏好好的啊,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不顾周清莲僵硬的脸色,话锋一转,捶胸哭了起来,「不过我苦命的女儿啊,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胰腺癌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亲眼见着周清莲的神色,由僵硬到迷茫,再转化为荒唐和不可置信,我险些笑出声来。
她用力甩开母亲的手,尖声叫嚷:「不可能,你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得癌症!」
「庸医,他们都是一群庸医!」
她又死死抓住母亲的手,青筋凸起,「妈,苏家不是很有能力的吗,你快找找人,快找找人救我啊!我不想死呜呜呜……」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在意我。
我转身出了医院,给秦家去了电话。
我回到自己公寓,狠狠睡了两天两夜。
醒来时脑子都有些发沉。
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我正想给助理回过去,屏幕上弹出「爸」的来电。
刚接起来,那头就一顿数落:「苏颜,你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两天不见人影,还玩起失踪那一套了,简直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妈气得够呛,你快来医院,我们有事和你说。」
说完又直接挂了电话。
脑子霎时清醒,我盯着慢慢熄灭的屏幕。
原来,我已经不会再期待他们关心我了。
出去好好吃了一顿,我才踩着高跟鞋去了医院。
两天不见,周清莲憔悴不少。
胰腺癌堪称癌中之王,一旦查出命不久矣。
传言诚不欺我。
母亲坐在病床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父亲掏出一沓文件扔过来,是我从未听过的冷漠语气,「既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就把之前转给你的股份还给清清吧。」
「另外,你也别在家里住着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公寓吗?你那间房以后就给清清住。」
「不过你放心,苏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我会让你继续在公司上班,还是经理的位置,再往上就不要妄想了。」
「要到年底了,你多上点心。下班了就来医院照看一下清清。」
内心亲情的墙在无声崩塌。
我苦笑着翻看完转让合同,抽出笔抬头,「爸,你还记得我曾经的理想吗?」
他蹙眉沉思,半晌才松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看他这样,我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了名。
成功招揽到同学,拿下李家合作的那晚,我和父亲碰杯,许下了「日后定要带领苏家走向国际」的豪言壮语。
如今,鼓励我的那个人,砍断了我的羽翼,不允许我再放光芒。
怪不得都说,感情都是一阵子的事。
原来所谓亲情,也是如此。
我站起身,「不用了,我在苏家做经理,你们还要背地里防着我转移财产,索性我直接辞职,也省得你们日后再找借口开除我。」
父亲的脸有些黑,他果然是这么想的。
母亲终于和我说了话,「也好,这样你就更闲了,今天就你来守夜吧。」
我瞥了眼可怜兮兮的周清莲,嗤笑,「她不是还没死吗,就需要人给她守陵了?」
母亲骤然抓起小桌上的茶杯丢过来,父亲也拍案而起。
我侧身躲过杯子,提前堵住他们的嘴。
「又要说我大逆不道了?还是想说我歹毒卑贱,比不上周清莲良善的一分一毫?」
眼见着二人哽住,我撩了下头发,「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
「既不想认我这个女儿,又想我为那么个不相干的人当牛作马。资本家来了都得拍手叫好。」
「这些年我签下的单子不少,苏家因为什么才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们心里也该有点数。」
「那些就当我报答你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了。什么样的女儿找什么样的爸妈,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找我了。毕竟,我只是个白眼狼,比不得她孝顺。」
「就是不知道她死了还能不能变成魂飘在你们跟前了。」
病房内针落可闻。
周清莲瞪大了眼睛,父母震惊对视。
是啊,在他们眼里,我一向顺从,苏家千金和苏氏企业还都是香饽饽。
我就应该跪在他们面前哀求,再任劳任怨地伺候周清莲才对。
不想听他们即将到来的怒骂,我赶紧离开。
等电梯时,见到了去打水的秦重。
他见到我眼里划过轻蔑,「怎么,终于坐不住了,来找我道歉了?」
「晚了!我对清清才是真爱,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休想再进我秦家的门!」
我挑眉,一脚踹了过去,「你要娶个死人,叔叔阿姨知道吗?」
「还有,你没收到电话吗?」
他疑惑,「什么电话?我最近只接了我爸的电话,他说要换继承人……」
电梯到了,我摁下楼层,秦重才猛然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叫喊着扑过来,「怎么可能,我不信!你说清楚!苏颜——」
我丢下一句「蠢货」,淡淡地看着他的脸消失在铁门缝隙。
我能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苏家。
我自小便知道实力的重要性。
二十岁以前所有的记忆,都是拼了命地学习、跳级、考试。
也因此,我在留学期间就凭借人脉,给苏家带来不少利益。
林家是苏家如今最大的合作伙伴,也不知道没有我和他们二世祖儿子周旋,林家还会不会继续合作。
至于秦家,我和秦重父母打过不少交道,他们很欣赏我,不想我变成敌人,才提出的联姻。
秦家在商界地位可见一斑,二老也不只有秦重一个儿子,还有……
我看着倚在车前的少年,「二少好兴致。」
他上前递给我一杯奶茶,「颜姐,听说你和我那个蠢大哥掰了?」
见我点头,他猛地一拍手:「掰了好!爸妈早看他不顺眼了,占着继承人的位置还没本事收服下属,公司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的。」
我被他挤眉弄眼的神态逗笑,揉了一把他火红松软的发,「那你赶紧毕业,姐带你做生意。」
我这些年的工资在股市里滚了滚,如今也有一大笔。
离开了苏家,限制少了许多,我能更好地放手一搏。
第5章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在秦家有意的推波助澜下,我的新公司进展很顺利。
秦重来找过我几次,都被保安拉走了。
没有父母的日子,和从前也没什么差别。
那样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们也从未给过我。
签下第一笔单子那天,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说周清莲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万一你们再污蔑我气死她怎么办?」
对面气急败坏,「清清都要死了,你来见她一面能掉块肉吗!」
「当然。」我理直气壮,「见她一次我得好几天吃不下去饭。」
她沉默半晌,突然哭了,「颜颜,就当妈求你了好不好?你来见她一面,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
我也沉默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对我恶语相向,下一秒却为了周清莲低头求我。
该说不愧是亲生母女吗?果真无私。
我还是妥协了,压低声音回答,「这是我答应你们的最后一件事。」
她忙不迭道:「好好!之后我们绝不打扰你!」
挂断电话,签单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从前黏腻的母女,如今沦落到了绝不打扰的场面。
……
周清莲果真要死了,脸颊瞳孔凹陷,浑身发黑。
「你来了?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父母看我一眼,犹豫着出了门。
秦重张嘴想对我说些什么,最终闭了嘴。
我跷起腿,「有屁快放,我们并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关系。」
她笑了一下,有些狰狞,「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干什么?」
她眼神瞟向门口,「你见到了吧,他们有多爱我,有多怕我死。你抢了我的人生这么多年,明明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我打断她,「不是我主动进了苏家的门,孩子抱错我也是受害者,你少拿那套道德绑架我!」
「你有病都是报应!你家里明明对你也不错,从来没亏待过你,可你连他们的葬礼都不去,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说的是你才对!」
「好人不当,非想着攀上秦重的高枝,当小三的都该是你这个下场才对!」
她挣扎着想起身,「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抢到了!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男人,现在都围在我身边!连你的股份也都在我手里,我就是全都捐出去也不留给你!」
「任你高高在上又如何,你身边的人都不爱你!他们都爱我!这是你欠我的!」
我镇定地掏出手机,打开录音,秦重的声音清晰地传出:【颜颜,我是最爱你的啊!周清莲短命还没本事,我怎么会看上她?现在只是和她逢场做戏,免得叔叔阿姨伤心,等她一死,我们的婚礼还是可以照常举行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颜颜!】
周清莲的脸色随着秦重的话越来越难看,还伸手想把我手机打掉。
我收起手机,凑近了观看她眼底的嫉妒。
「他不是只爱你吗?那怎么还天天来纠缠我不放呢?」
「不过我着实看不上他,就这种货色也值得你这么抢来抢去?」
「哎,也不知道他每天陪着你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谁呀?你说他会不会也在盼着你早点死呀?」
她将牙咬得「嘎吱」响,「贱人,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呼吸急促起来,我又后退了一步,「以前你装病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真有病吧?活该!」
旁边的机器发出急促尖锐的叫声,我赶忙开门:「快来人呀,她要死了!快去看她最后一眼啊!」
父母大惊失色冲了进去,秦重却拉住了我的手腕,「颜颜,我们能聊聊吗?」
我好心指着周清莲,「你的宝贝正盯着你呢,你就当着她的面脚踩两只船。你是要让她死不瞑目啊,她死了缠上你可怎么办啊?你可别把晦气带到我身上!」
我用力甩开他,冲着周清莲露出灿烂的笑容。
秦重被我的话吓到,刚想进病房,就听到里面父母痛苦地哀嚎。
他一下顿住了脚步。
我幽幽凑近他,轻声开口,「秦重,周清莲是最爱你的呀~你怎么不陪她最后一程呢?」
据秦二传来的消息,秦重最近精神不太好。
他被秦家卸掉了所有职务,关在家里养病。
我在报表上签下字,心情更畅快了。
如果秘书不将苏家父母来的消息带来的话,我会更开心。
「苏总,实在是拦不下了,他们在大厅里又吵又闹,抱着柱子连保安都拉不走。」
我看着秘书苦哈哈的脸,也很无奈。
周清莲死后,他们又重新开始爱我。
像是两台只知道执行【爱女儿】指令的机器。
对象是谁仿佛并不重要。
我进到会客厅,看着二人瘦弱的白发背影,他们老了许多。
听到动静,他们转过身来。
苏母殷切地上前,我不动声色地背过了手。
「苏董,苏夫人,如此不顾形象,多番来我公司闹事,是有什么事吗?」
苏父深深叹了口气,「颜颜,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
苏母附和,「对对,颜颜,你回来吧。清清已经走了,不会再有人和你抢了。我们还是那个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我冷笑,「你们的意思是,我只配拥有别人不要的东西吗?只有周清莲死了,我才有资格被爱?」
他们有些慌乱地想辩解,「颜颜,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当亲人当了二十四年,你难道要因为这几个月的生分,就丝毫不顾念曾经的情谊吗?」
「我们一家在一起的日子多幸福啊,我在家给你们做饭,你跟着你爸去公司大展身手。」
「是啊颜颜,你不是还说要带领苏氏走向国际的吗?」
我打断,「你们确实养育过我,可我也将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成本成倍还给了你们。」
「二十四年的情谊又如何,不还是比不过认回周清莲的一天?」
「我曾经那么希望你们也关心我一下,你们却反过来往我心上插刀。现在来提情谊,未免有些可笑吧?迟来的深情,真是比草都轻贱!」
「你们与其有时间来找我,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公司,苏氏的生意一落千丈,你们一点也不在乎吗?」
苏父猛地甩手,拉着苏母离去。
「公司有什么好在意的!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任由苏氏倒闭!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自己创下的辉煌全部轰塌!」
秘书在门口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我为什么舍不得?
他们难道以为,我还是那个事事以苏家为先的乖巧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