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阳村,面朝红叶河背靠落霞山。
据老辈传下来的说法,曾有风水高人路过,说这是个依山面水的风水福地。
而这福地的地眼,说是就在村子南头靠山脚的老槐树那。
果不其然,穷山沟沟里飞出了金凤凰,老槐树旁的孤零零老宅里,竟走出了个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学生,而且还是市高考状元!
这无疑让几辈子离不开土坷垃的村民们羡慕至极,当然也多的是眼馋这老宅的人,谁还不想占个风水宝地呢?
傍晚的天空压满了厚厚的乌云,山雨欲来。
“你们来干什么?!”一个黑瘦少年拄着根木棍,忍着身上的伤痛,强撑着断腿堵在老宅院门口,警惕的看着来人。
“哟,伤的不轻啊林树!别紧张嘛,听说你这高考状元打架被学校开除了,我这当堂哥的,怎么也得来慰问慰问不是!”
门外站着一帮吊儿郎当的杂毛青年,为首阴笑的胖子叫林大志,跟林树算是本家兄弟。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慰问,你们走吧。”
林树说着话就准备关门赶人,爷爷走后这些年他看管了人情冷暖,特别是对这堂兄一家更没好感,知道他铁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别急,不需要慰问是吧?”林大志半只脚跨进门槛,肥胖的身躯压住了门板,嘿笑着道:“那就赶紧收拾滚出去吧,别占着我们老林家这块风水福地了!”
林树冷冷看着他没吭声,林大志瞪过来冷笑道:“早知道我上学的时候该住进来的,说不定高考状元就是我了,也不至于像你这个废物这么不争气被开除掉,呸,真够丢人败姓的!”
“学,是我考出来的!这宅子,也是爷爷留给我的!”林树想起被开除的事就无比憋屈,压抑着痛苦说道。
“留给你?哈哈哈,林树你可真没数啊,你就是二爷爷捡来野崽子!让你姓林让你占我们老林家福气考了大学还不知足?原本想着你是大学生了以后能给我们林家脸上贴金呢,现在,你就是个屁!”
林树死死攥着手里拄的木棍,眼睛里几乎喷火,因为爷爷走后的存款的事,他这些年受尽了林大志一家的辱骂欺凌,考上大学之后情况才算是好转了,现在,一切都又回到原点......
忍下眼中升腾起的雾气,林树又攥紧支撑身体的木棍,咬牙切齿道:“林大志,做人别太过分,爷爷留的钱你们昧了,现在还想让我无家可归吗?!”
嘭!林大志突然一脚踹出,直接把猝不及防的林树踹的仰面跌倒,狞笑着走过来踢开那根拐木棍,冷声道:“野崽子长本事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二爷爷跟我们是一家人,他的钱凭什么留给你这条野狗?!”
倒地的林树新伤旧痛混合在一起,疼的直冒冷汗,他倔强的抬起头死死瞪向这个所谓的堂哥,内心愤怒不已。
“瞪什么瞪,有本事起来打我啊!”林大志狞笑着抬脚,直接踩在林树的断腿上!
使劲发力看着林树痛苦的低吼出声几乎要昏厥,他冷笑道:“看二爷爷的面子上,给你一天期限滚出老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对了,以后也不许你再姓林,你就是个野崽子,少给我们丢人败姓,听见没!”
林树几乎要疼死过去,他被冤枉开除之后又被暴打,原本想着回到自己长大的这个小山村里舔舐伤口,可谁料,却又遭受这些!
憋屈,恼怒,愤恨,所有的情绪混合成力气,他咬着牙爬起身来,瘦弱的身板第一次朝肥胖壮硕的林大志扑去,即便拼了命,也要反抗一次这种欺凌!
“啊!野崽子竟然敢咬我!打,都给我打!打死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狗!”林大志一巴掌把瘦弱的林树再次抽倒在地,随即便跟那些镇上的混混一起,对着他开始疯狂的拳打脚踢!
阴沉的天空终于开始下雨,仿佛是老天爷可怜林树留下的泪水一般,雷声隐隐,却怎么没有一道雷劈下,惩罚这世间的做恶之人?
林树不明白,他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任凭比雨点更密集的拳打脚踢倾泻在身上,痛到麻木时,他脑袋却无比清醒,紧紧攥住脖间挂着的黑白石珠;
这石珠是爷爷生前最喜欢把玩的物件,也是当年襁褓里,唯一可能跟他身份有关的东西。
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被疯狂痛殴的林树,麻木的看着眼前地面上溅起的雨滴,痛苦的想到,这石珠,竟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天空坠落的雨点愈发紧密,可林大志和那帮混混却没有停手的迹象,他们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次把林树打怕,甚至打废打死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他滚走腾出老宅来。
旧伤已经麻木,一次次恶狠狠的踹打下,五脏六腑仿佛都破碎了似的,林树艰难的摸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艰难的看看黑沉沉的天空,心想,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吧?不应该如此啊!
雨下的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模糊视线,肥胖的林大志和他那些同伴也都打累了,拳脚终于停歇,可林树却仿佛没了声息般一动不动。
“大志哥,这小子不会真被打死了吧?”刚才打人打的亢奋,现在停下来,旁边一个混混有些担忧。
林大志眼中有些慌乱,随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踢了林树一脚,狞声道:“死了更好,他就是条野狗没人关心的,何况原本他就带着伤回来的,死了只会让咱们更方便,还赖不着咱们!走吧,这雨下的真邪性,明天再来给他收尸!”
几人匆匆趁着大雨离去,过了好久,院子中的林树才终于有了动静,他勉强攒出些力气来,抹了把满脸混着鲜血的雨水,咬紧牙关强撑起身,一点点朝门外爬去。
爷爷说,当年就是在这老槐树下捡到的他,所以给他起名叫林树。
林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他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才爬到老槐树下,想着既然从这里生,那便,也从这里死吧......
可是,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行医积德一辈子的爷爷,不得善终便匆匆去了?凭什么,生而为人的他要被遗弃,爷爷走后更是受尽欺凌?
凭什么,林大志这个泼皮和他那泼妇的娘恶事做尽,还能心安理得挥霍着爷爷的积蓄还要来霸占老宅?
凭什么,欺侮女同学的那个家伙反被表彰为见义勇为,而自己这个见义勇为的,倒成了替罪羊被开除还被报复......
“老天爷,善恶有报终究只是一个笑话吗?你若有眼,便睁开来看看,看看这人世间啊!”
林树睚眦欲裂,握着珠子的手疯狂捶击地面,拼着最后的力气对着倾泻大雨的天空怒吼着质问着,不甘的咆哮着!
咔嚓~手中珠子悄然碎裂,与此同时林树瞥见那阴沉的天空陡然划过一道光,撕裂了压在整片村庄上的的阴云,随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一道雷光如天罚降世,朝老槐树直劈而来。
虚弱的林树直接被这巨大的轰鸣的声震的昏死过去,而雷云却仍在朝阳村上方聚集不休,无数雷蛇犹如魔神降世般,疯狂的朝着老槐树倾泻。
诡异的是,这铺天盖地的雷芒并未能伤及林树分毫,原来是他鲜血淋漓的掌心浮起一团黑白交织的古怪光球,光球散发刺目的光芒,将他笼罩包裹起来。
天边异象渐歇,那光球散发的刺目光芒也渐渐收敛,最后全部汇入林树眉心!
至于此刻的林树,他恍若死了,却也终于真正的活了。
第2章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帮帮我,呜呜~”
林树猛然惊醒,坐起身来下意识四下张望,却古怪的发现老槐树旁并没有任何身影。
看来刚才的呼救声是幻觉吧,林树心想,随即目光投向村子里不禁有些失神,老天爷没收走自己这条小命啊,自己,竟然还活着......
昨夜的一幕幕潮水般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狞笑的林大志,狠戾的混混,那密集如雨般要置自己于死地拳打脚踢!
林树暗自咬药牙,下意识把拳头攥的嘎嘣作响,心道既然没死,那就干脆不死不休,无论如何也要把公道讨回来!
可跟着他不由愣住,心道自己手上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低头一瞧,林树彻底傻眼,他惊奇的发现不只是手上力气变大了,原本干瘦的手臂都变的粗壮结实了许多,而手臂上的伤连带身上的新伤旧伤,也都消失无踪!
“发生了什么?”林树彻底懵住,检查着比原来强壮了许多倍的身体,发现连竟然断腿都完全愈合复原了,他脑袋懵懵的,完全理解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命啊,呜呜~”不等他细想,又是一阵细微的呼救声传来,林树猛然转头,仔细去听时发现世界仿佛嘈杂起来,树叶的沙沙声,水滴的低落声,甚至地面下爬虫跟爬过泥土的声音,都变的十分清晰;
这些突然的变化让他很不适应,摇摇头努力分辨之后才明白,发现那呼救声应该是从旁边山上竹林方向传来的,来不及细想这些奇怪变化,林树一跃而起从老槐树附近消失。
一边朝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前冲,一边努力适应着自己的身体和感官,林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惊讶发现自己简直快成了一道狂风似的,从村头吹到了山上竹林。
大雨过后的竹林中遍地竹笋,寻常人别说是奔跑了,就是正常走着都得防着被绊倒,可这些对现在的林树根本不算障碍,矫健敏捷的躲避着或明或暗的竹笋,依旧速度很快的冲向呼救声的来源。
“然然?”虽然还没到跟前,可林树却还是看清了前面竹林间的那个身影,正是村里寡妇李婶家的女儿李嫣然。
除了林大志一家子,村里人其实对林树还算友善,特别是李婶母女俩,经常会照应孤零零过活的他,甚至那那些破旧的衣服需要缝缝补补时,也经常是心善的李婶帮忙。
李嫣然比林树小两岁,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喊小树哥哥,在林树心里,她们母女俩反倒比赵秀花一家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林树在回忆中恍惚了下,随即又急忙冲上前去。
李嫣然蹲在湿漉漉的竹林间,旁边散落着竹篓和几个笋块,她捂着脚踝无助的哭泣着,嘶哑的重复着呼救,却越来越绝望。
“然然,怎么回事?”高大的身影穿过竹林来到面前,伴随着关切的询问声。
李嫣然以为是村里的哪个村民,泪眼朦胧的胡乱喊道:“叔救救我,我被竹长虫叮到了呜呜,我不想死,我还得上学还得给妈妈治病啊呜呜......”
听了她的话林树心猛的一沉,被竹长虫叮到是他们这的土话,实际上就是被竹叶青这种毒蛇咬了,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要命的事!
林树眼睛发酸,担忧的赶忙上前蹲下身,柔声道:“然然别哭,我是林树啊,快让我看看伤口,被叮了多大会了?”
“小树哥?”李嫣然狠狠抹了把泪水,看着眼前人一时间竟然忘了哭泣,因为这人的确像极了她的小树哥,却又有很大不同,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真是小树哥?可你不是在东云上学吗?而且你怎么高了也结实了?”
林树挠挠头,被开除回来后,他一直在偏离村子的老宅里养伤没出门,除了照料老宅的大伯林黑山见到他告诉了林大志之外,村里人基本都不知道他了出事回村来;
至于身体的变化,这事他也一头雾水呢,不过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他赶忙道:“我真的是林树啊,经常带着你去山上猴子洞附近摘野果的林树啊!”
“哇!”听到他们两人的小秘密,李嫣然终于确认眼前这个挺拔英气的年轻人真是林树了,不由扑过来抱住林树大哭道:“真的是你啊小树哥,小树哥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没事的然然,小树哥可是跟爷爷学过点医术的,先让我看看伤口!”感受着怀里的温软,林树有种被需要的踏实感,这让他觉得,或许这世间还值得留恋,也没那么糟糕。
李嫣然抹着眼泪使劲点头,直愣愣的看着变化巨大的林树,林树却不敢耽搁,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撕开她裤腿,见她整个右脚连带脚踝都已经是青黑色;
蛇毒一般蔓延很快,林树干脆把她裤腿撕成布条,也顾不上去看上面光滑白净的匀称小腿,赶忙在她腿弯处系上扎紧。
“然然你别动,我去找点草药敷上,然后送你去卫生所,千万别动!”林树匆忙说了句,在李嫣然茫然的目光中,迅速跑开去找草药。
他现在视力极好,几乎不用走近就能分辨出周围野草和草药,可惜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对蛇毒有奇效的蛇舌草,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山梗菜跑回来。
二话不说把苦涩的山梗菜放在嘴里嚼成湖状,小心翼翼敷在伤口处,林树皱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单靠这个是不行的,没有蛇舌草也没有银针放血,李嫣然很可能撑不到卫生所。
“小树哥,我会不会死掉。”瞧他模样,李嫣然眼泪又吧嗒掉落下来,她紧紧抓着林树的手臂,脸上满是恐慌和惧怕。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昨晚也以为自己会死掉,可不但活过来了......”林树抬头挤出笑容安慰她,却不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处,随即怔住。
他赶忙低头看去,却见李嫣然伤口处浮现一缕青黑气息,似乎被指尖拉扯住似的,从伤口处冒出了头!
这是什么?林树又有点懵,他试探着提了提手指,那股青黑气雾仿佛被黏住似的,也顺着指尖朝上移动了些,就好像要从伤口处脱离一般。
林树心中一动,干脆小心翼翼的继续拉扯这股青黑雾气,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股青黑雾气竟然被完全拉扯出来,随即直接沿着指尖钻进了他身体!
一股阴冷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开,林树猛然有些头晕,跟着扑通蹲坐在了地上,完了,刚活过来,难道又要被毒死吗?林树悲催的想到。